“娘亲!娘亲!不好啦!大事不好了!”一个尖利的女声突兀地在脑后响起。
闻声转头,远远地见气喘吁吁的小女慌慌张张地提裙狂卷过来,妇人不禁皱紧了眉头。
说实话,自家姑娘近期学琴老实了不少,她对此也十分欣慰,可就这也才安静了不到一个月,居然在这紧要关头不知又要折腾什么。
嘱咐侍女在她的闺阁预先挂上厚重的帘子确实是她的主意,毕竟她对思齐的“捣乱惹事之绝世神功”至今还是心有戚戚,想起八年前大儿孟思远成亲拜堂那么重要的时候,居然被自家小女“坑”得起晚了,好一顿向众人俯首哈腰、连声道歉--至今想起来她的老脸上都还有点“余温犹存”。
“容夫人……这是小女思齐,年纪最小,被宠坏了,生性娇纵……夫人莫介怀!”
“哪里哪里……”容夫人温柔至极的目光看向狂奔而来的少女,抚着自己的胸口,努力扬起唇角道,“令媛活泼可爱,我喜欢都来不及呢,咳咳……哪里会介怀?”
说罢,转头伸手轻推妇人扶住她的手臂,客客气气地笑道:“孟夫人都送到这里了,就莫再远送了,咳咳……”
“容夫人都咳成这样了,照我看,不如还是先到后厢房歇歇,我着府医给夫人瞧瞧,可好?”说罢,就示意另一边的侍女扶住,一起把人往院内架。
“不碍事的,旧病复发罢了……岂能劳烦……孟夫人这许多?”容夫人抬眸,意有所指地看看思齐,歉疚满满地道,“我知道,还有那么多事……等着孟夫人拿主意,咳咳……”
“好心”的孟夫人此刻没心思去理会在一旁打着圈儿的小女,只把一双眸瞳牢牢盯住面色苍白的容夫人,担忧地问道:“身体抱恙……如何还能受得住舟车劳顿?”
这时,一道天青色身影匆匆地奔过来,还未近前,便急声问道:“没事吧?娘……”
容夫人摇摇头,示意来人放心;复又开口,对上来人,语气微愠:“你怎么来了?!快回去,我上车歇歇就好,等你一块回府!”
男子不答母亲,伸手托住她虚软的臂弯,转头却是对上一旁的妇人,恳切地请求:“孟夫人,烦劳您安排个地方,容我娘亲歇息,可好?”
“世魁!我都说了,上车歇歇就好,哪里能……”容夫人一手攥住天青衣袖,有些气恼地道。
在一边等着娘亲、挠着头、急得团团打转的孟姑娘脚步生生一顿,“世魁”?好熟悉的名字,是在哪里听过?
她抬起头来,望向那个天青色衣袍的男子,疑惑的杏眸瞬间张大,是他?
烟波湖边,擎一盏疏梅琉璃灯把她晃到眼发晕的那个?
这个病歪歪的容夫人原来就是他母亲啊?
容世魁并没有看向思齐这边,他现在满心焦虑,刚刚在孟府宴客厅与一众宾客觥筹交错,却惊闻母亲抱恙,几乎是完全不顾形象地一放下酒尊,拔腿就跑。
突然抱病的是自己的娘亲,他是个大孝子,这叫他如何能不焦急?
孟夫人无奈地叹了口气,瞅瞅满面病容的容夫人,才看向一脸急切的容公子:“唉……我都说过了好几次,姐姐却不允!既然是容公子来了,须得好生劝一劝容夫人!”
见男子笃定地点头,她将容夫人的臂弯全权交付于男子,点头应道:“我这就嘱咐下去,给姐姐安排厢房歇息!”
对两人一招手,袖口的浅红色纱巾一荡:“容夫人容公子,请随我来!”
“那我呢?”正要亲自领路往后厢走的孟夫人面前突然冒出一个面色焦急的小脑袋。
早就来了还等了娘亲那么久,她居然就向容夫人介绍了下,然后就没她什么事了!这是什么道理?
“你?还是一边去吧!”妇人恼怒地一撇眼,伸指狠狠一推那个挡路的脑袋,压低声音,却没压住隐隐怒气。
“可是……我有很重要的事!”小脑袋被推得一歪,却仍旧不死心地凑近妇人的肩膀。
“你别添乱!”妇人继续目不斜视地往前走,低声训斥道。
“我没添乱!”小脑袋的主人有点怨念,之前娘亲做了那么过分的事居然一点歉意也无,自己真有“要事”跟她说,她却不是故意忽视,就是怒声训斥!
不过嘛……
看在那新房里的“死对头”第一次“死乞白赖”地抱着自己恳求帮忙的份上,话还是要带到的,一咬牙追上,与娘亲并肩同步,伸长脖子凑近她耳畔:“我告诉你哦,这个这个……那个那个……”
思齐走在前方眼神飘飘地、吞吞吐吐地、神秘兮兮地复述着齐云心的话,跟在后边的男子却满眼疑惑地盯着她的侧脸和背影,若有所思。
“什么?”妇人终于在断断续续、半遮半掩的描述中搞明白了话的原意,惊讶地睁大了眼。
随即,妇人眯眼打量眼前的小女,阴测测地道:“思齐,你在关键时刻……作弄人,小心……”
“不是我作弄,照云心……二嫂的话来讲,这是天意弄人!”面前的小女撇撇嘴,坦荡荡地一手指天。
思齐耸耸肩,还无所谓地抖了两抖,背手左晃晃右摆摆地随着娘亲向前走,颇有点纨绔子弟的轻佻样:“我又不是天公,就只是个‘传话的’,与我何干?”
见娘亲皱眉思索,“纨绔子弟”潇洒地挥挥手,准备转身一边去:“我可是告诉娘亲你了,剩下的,我不懂,也不想管了……”
“思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