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每截葱段都恰好是两毫米,每块蒜末都恨不得切成正方体的人,必定是以近乎艺术追求的虔诚心态在做菜,这样的人应该是和文字打交道最终被定性为艺术青年的可能性更大,偏偏牧月海第一擅长拿剑,第二擅八竿子都打不到的冷门。
拿剑杀人,提铲做菜,这两大冷门彼此之间又是风牛马不相及的关系,胖子想到这,也不禁为董奉仁挑徒弟的眼光拍手叫绝。
三杯鸡味道很不错,除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焦味,当向宇提出这点意见时,牧月海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你居然能吃得出来,火候虽然过了,可我还以为一般人根本察觉不到。
胖子很得瑟的接受了这个赞美:我的确不是一般人。
旁边的董奉仁笑而不语,胖子和他对视一眼,各自低头吃菜。
一个藏着牧月海即将面临的两难处境没有说出口,一个藏着身为八部众之一的惊天身份不开腔,两人在这点上倒是默契十足。
四方八仙桌,帝都青城常见的饭桌,老百姓们还常常拿来玩一种叫猛将牌的古老游戏。一百单八张长方形的牌上雕刻着三类数,都是从一到九,还有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南北中发白以及春夏秋冬,暗喻人类世界的组成。
胖子前世无聊时考证过,这玩意在古地球时代被称作麻将,而不是猛将,可帝国民间尚武,民风强悍,猛将的误传到了后来反而盖过了它本来的名字。
试想一方发现要胡牌时,放声大笑将手里那张牌豪情万丈拍于桌上,大喝一声“胡了”连隔壁小孩尿都能吓出来,的确当得起一个猛字。
八仙桌也就有了另外一个名字,猛将桌。
此刻坐在猛将桌南面这一方的却跟猛字没半毛钱关系,只顾低头扒饭,时不时手脚麻利的夹起一块香喷喷的三杯鸡,连碗都不落直接塞进嘴里大嚼。
正是之前那个倒茶小童。
牧月海也说了,奉仁居做事其实极为辛苦,董先生又不收钱财便与人消灾祛病,自然没有薪水可言,助手更换得勤快倒也正常。
这个倒茶小童便是整间奉仁居里唯一的打杂,刚才他就一直默默无闻在厨房里替牧月海打下手洗菜淘米,现在估计是饿得紧了,吃起饭来好像和桌上所有菜都有仇似的。
向宇也只是感到有趣,打量了两眼便没再去管这沉默寡言的十三四岁少年,唯一留下的印象就是他眉清目秀,还算长得不错,尤其是丹凤眼细细长长的,很有特点。
吃过饭,董奉仁便去配药了,这是他每天固定的工作,不要任何人帮忙,亲自动手。病人们因此对这位医圣更为尊敬,配药需要择料、称量、碾磨、熬煮,是最为辛苦的部分,医圣大人坚持亲力亲为,没有人不敢动。
那打杂少年便开始收拾桌上的残局,依旧一言不发。
牧月海显然已经有了决定,从他表情就看得出来,有了主意,才能每逢大事有静气,所以胖子心头大石也落了地,剩下的问题反而是他该拿这位真实身份是八部众的董先生怎么办?
董奉仁既然跟他暗示了身份,那就说明他还有没说出口的话要讲,现在轮到他纠结了,继续等,等到董奉仁把手头上的事忙完,还是留个机会下次再约?
三天不到的时间,距离帝都青城发生大变故只有几十个标准时了,胖子忽然觉得墨勒闻这种不怕你来捣乱,就怕你不来捣乱的做法过于嚣张,实在不按常理出牌。
弑君夺位,不都是应该偷偷摸摸暗地里进行的吗?
到了墨勒闻这怎么就变成敲锣打鼓昭告天下了……嚣张,只能说他太嚣张,自信到近乎狂妄,就是嚣张!
桌子杯盘碗碟被收拾干净,擦拭得干干净净,那少年做事非常利索,做完这些后又出去了一下,进来时端了个茶盘过来,上面放着三杯茶。
向宇素来眼尖,指着多出的一个杯子说道,“既然也想喝杯茶,不如先说说你叫什么名字。”
那少年却像个哑巴似的摇了摇头,扫了向宇和牧月海一眼,开口说道,“不是给我准备的。”
胖子一愣,少年声音浑厚低沉,和看起来的清秀样子根本不相符,最关键的是,你不喝你端三杯过来?
一旁的牧月海清咳了一声,敲了敲桌子。
向宇抬头一看,就在他刚才走神腹诽之际,奉仁居正门外多了个人。
一张他和牧月海都绝不陌生的脸正带着浅浅笑意,从门外进来。
“铁锦台?!”
向宇一下子觉得自己掉进了一个早已经设计好的圈套里,墨勒闻不是嚣张,而是在耍诈。
不管是敲山震虎也好,引蛇出洞也罢,总归他的目的达到了,跟着自己和牧月海来到了掩没在数千杏树间的奉仁居。
铁锦台在笑,表示墨勒闻很高兴。
他朝大厅里的三人耸了耸肩说道,“怎么了,看样子我很不受欢迎啊,不用起身相迎了,都是熟人,这套虚礼就免了。”
谁特么要迎接你啊,胖子咬了咬牙,心头暗骂了一句。
早就该想到墨勒闻既然能掌握那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那么一定是耳目遍天下,自己居然还大大咧咧去找牧月海,然后又任凭牧月海将自己带来见了董奉仁。
一旁的牧月海显然也想到了这层关系,眉头紧皱同样一言不发。
墨勒闻走进来后毫不客气的坐在八仙桌旁,径直取了那杯多余的茶,端起来轻轻抿了一口说道,“嗯,不错,政务司还算尽职,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