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芯淼道:“黄姑姑也能教的,她可比我会教导人。”
“黄姑姑这会哪儿有功夫教人?见天的叫我支使着不停歇呢!何况又不要学你们师门里的绝密,懂点儿医理就成。你也看到了,这西凉这般苦寒,一个不仔细就要着了冷感了风,你在的时候当然没什么,等你往后回了帝都,总不能事事找黄姑姑?”卫长嬴嗔她,“你要了我两个打小伺候我、打小被我身边贺姑姑一手调教出来的人——内中还有一个可是贺姑姑的嫡亲侄女儿!我以前都许了她一份好前程的!难道给我再提点两个人亏了吗?”
端木芯淼满意的点头道:“听嫂子你这么一说,我觉得心里好过多了……贺姑姑的侄女是谁?不就是一份好前程么,横竖我往后就她们两个伺候,旁的不敢说,给她们各找个正经人还是成的。”
“是朱实。”卫长嬴道,“朱阑的父亲是我娘家母亲手底下的管事,对我素来尊敬,她们两个我都是一起看待的。”
端木芯淼笑道:“你还真怕我亏待了她们?就凭她们伺候我时得的那些提点,我就是不陪送嫁妆,往后想许个有头脸的管事,只有被抢着要的。”
卫长嬴道:“那你得多教点儿,让她们更抢手些才好,免得我不好跟贺姑姑交代……那可是我乳母。”
商定了这事,卫长嬴重归正题,道:“那么这许多日子下来,你医术大有长进罢?”
“嫂子是问我师父的亲眷?”端木芯淼听出她话里的意思,神色一黯,叹息道,“这些日子并没有相关的消息,我想着怕是不大好……”
当年季家满门流放,即使废后钱氏私下嘱托了沈家照拂,但沈家也不愿意太过卷入后宫争斗,是以照顾的非常有限——百年季家虽然地位上不能跟士族比,可生活的优渥却不比一些寻常世家差什么,尤其季英之前任着院判,又得还没去位时的钱皇后赏识,他这一房富贵得紧,人人都享受惯了。
养尊处优惯的了一家人被千里迢迢发配,即使耳濡目染人人都懂点儿医术,可是流放之中,谁肯给他们药材与医具用?堂堂医家眷属,百年来族中太医无断、名医辈出,流放之后,竟陆陆续续死在了小小的水土不服上。
仅存的那一个人虽然当时躲过了追捕,可事后,天地辽阔,谁又知道他的尸骸遗在何处?
其实季去病成名数十年,他渴望寻回亲人的心愿天下也大略有闻,宋老夫人还亲自出面托付西凉沈氏寻找……这样都没有消息,十之八.九,那人想也不在了。
这一次端木芯淼亲自坐镇西凉城诊治八方,已经好几个月。她小神医的名号也传播甚远——季去病唯一传人的身份在远近传的无人不知。若季去病那亲人还活着,怎么都该现身相认了。
一直没有动静,那人活着的可能实在不大。
所以端木芯淼提到这个问题也露出为难之色:“前两日师父还有信来询问可有音讯,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复才好?”
卫长嬴道:“我就是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或许还有个法子可以试一试?”
端木芯淼忙探身问:“什么法子?”
“你如今住着明沛堂,过来求医之人,怎么也要跟我这儿打个招呼,才好进来请你诊治。”卫长嬴提醒道,“所以这些日子下来,你诊治的人非富即贵!你可想过,季神医的那位亲人,在此地乃是罪眷的身份,纵然潜逃了去,这些年来隐姓瞒名避过官府就不错了,又怎么可能富贵到了能跟现下这些人来争夺到面见你的机会?不面见到你,你想他敢轻易吐露身份么?到底,他至今还是罪人之身啊!”
一语惊醒梦中人,端木芯淼恍然,拍手道:“极有可能!”
她激动的站了起来,道,“我这就搬出明沛堂!”
“你等等!”卫长嬴忙拉住她按回去,埋怨道,“你搬出明沛堂有什么用?你就是住到城外棚子里去,在棚子外头排队的也肯定都是士族!他们还没看完,怎么可能让庶民挤上前?”
端木芯淼大怒,拍案道:“谁敢阻拦我替师父寻人,我毒死他全家!”
“……”卫长嬴给她额上弹了个栗子,啐道,“你小点声儿!等寻着了季神医的亲人,再上折子请圣上赦免,这没什么,圣上一准不会为这等小事驳了咱们阀阅的脸面。但如今人还没找着呢!你这样嚷嚷着,叫人知道了,没准要生事儿!”
就建议道,“你就说你要攒医德,往后半日给士族看病,半日呢,就专门给庶族及贱籍诊治!”
端木芯淼一愣,道:“怎么贱籍也要……”她一个阀阅千金,自小儿锦绣堆里长大,连庶民都没见过几个,更不要说贱籍之人了——如今却要为这样的人诊治,端木芯淼不禁有点手足无措。
“谁知道季神医的亲人情形如何?”卫长嬴语重心长的道,“没准那一位迫于生计,就沦落到贱籍里去了呢?就是季神医,名动海内,现下也不过是良家罢了。”
端木芯淼想想是这个理儿,道:“就依嫂子所言。”又说,“给这些人诊治在明沛堂不太好,卫姐姐可有地方建议?”
“西凉城里的茶肆酒楼基本上都是沈家族产,你随便挑一个去都成。”卫长嬴不在意的道,“明儿个我安排马车送你出去绕城里转一圈,你看好了地方,我着人去打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