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如芒在刺的感觉依旧伴随在苏觅身后, 苏觅有时觉得自己的第六感挺准,正因为如此, 她甚至收敛了玩乐的心思,沿路随便买了些小吃,便急忙折返回去。
这条小吃街纵横交错, 都是错综复杂的路线,苏觅不太识路, 她只能顺着地图的指示往回走, 系统自动给她选择了一条较近的道路, 苏觅起先没有察觉,之后发现自己来到了三光塔的背面小路。
三光塔附近有一条环形小路, 左右加前面为三条大道, 来往人群拥挤, 熙熙攘攘摩肩接踵,背面却截然不同,和之前的热闹形成鲜明对比,这里更像是一条小巷, 但毫无人烟气息, 唯有路灯孤零零地亮了一丛光线。
越是朝里走去, 巷子便愈是幽深, 到最后前方仿佛盘踞着一只张牙舞爪的怪物,夜风呼呼蹿进这条奇怪的巷子, 路灯也更加昏暗, 理智告诉苏觅不要继续往前走, 但她又想自己已经走过了半程,再退出去就是在浪费时间,于是只能咬咬牙。
江鹤深见苏觅走进小巷,于是也跟着进去,他身着一套黑色西装,和夜色完美契合,走起路来几乎没有什么声响,偶尔不经意间踢到些碎石,脚底便会发出轻微的摩擦声,窸窸窣窣的,不仔细便听不到。
苏觅处于一个极度敏感的环境中,耳力敏锐,她很快察觉到江鹤深的存在,那一刻她感觉心脏停了有半秒,手心分泌出细密的汗液,大脑一片空白,呼吸急促。
苏觅假意走了几步,随后迅速狂奔起来,她肚子里虽然还带着孩子,但此时保命显然更加重要。
江鹤深见状急忙想要喊住她:“是我。”
先不说苏觅其实只和江鹤深见过几面,严格意义上也算是个陌生人,再者在这种慌乱的情况下,谁还有心思去听对方的声音。江鹤深那句是我,听在苏觅耳里就是分外嘈杂的声响,仿若是来催命。
江鹤深眼见着无法叫停苏觅,只好自己追上去,他腿长速度又快,就在即将碰到对方时,见苏觅不知道从哪里捡起一块石子,迅速往他脸上砸来。
江鹤深始料未及,于是被这颗尖锐的碎石砸破了额头,带来一瞬间的刺疼感,随后他便感觉左眼糊了一片血,面前的世界开始模糊不清,他低头,捂住额头冒血的伤口。
“你别乱来,人在做天在看。”苏觅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她完全混乱,只是喃喃得警告道,“我已经死过一回了我不怕你,大不了我们同归于尽,谁怕谁。”
“你已经死过一回了?”江鹤深问她。
“对!”苏觅在说完这句后哎了一声,觉得有些不对劲,睁眼仔细去看面前的男人,她已经听到这是江鹤深的声音,再认真瞧着,也能从黑暗中分辨出那个高大的轮廓,一只手捂着额头,维持着这样的姿态。
“江总啊。”苏觅尴尬地笑,“你怎么在我后面。”
“看到你,顺便过来了。”江鹤深问她,“有纸巾吗?”
“有有有。”苏觅忙低头给他找,她快被自己急死了,包中东西多,她翻得满头大汗,还要跟江鹤深说,“你别急啊,我再找找。”
江鹤深说嗯,苏觅找到后把东西递给他,江鹤深抽了一张开始擦拭伤口,苏觅给他打开手机灯光,看到他额前带了抹触目惊心的红色。
他肤色偏白,但又不是那种病态的颜色,只能说是白皙透嫩,此时灯光照得他的脸色更加苍白,于是衬托得他额前那一抹红愈发明显,江鹤深草草给自己擦了一把,就去抬头看苏觅。
并不说话,只这么一直仔细地看着,一张好看的脸上神情紧绷,眼中反射着手机灯光的光亮,让他整个人像是暗夜中悄悄蛰伏的狼狗,苏觅是这样作比喻的,她苦中作乐,还能给自己讲一两句笑话。
但时间长了她就开始腿软,到最后差点就要给江鹤深跪下去,就在双腿膝盖要和地面来一个亲密接吻时,江鹤深及时出手拉住了她。
“对不起啊。”苏觅最后给他道歉。
江鹤深说:“陪我去趟医院。”
“好。”苏觅应得很乖,陪他过去。
事实证明江鹤深其实是个挺娇贵的男人,额上不过只有一块半厘米小的伤疤,按了纸巾很快就止住了血,不过他还是选择去医院包扎,医生给他贴了块白纱布,嘱咐他不要碰水。
苏觅在旁边给他记录注意事项,连连说好,出医院后江鹤深在前面走了一段路程,之后又跟苏觅说:“陪我去吃饭。”
又是那种非常命令式的语气,江鹤深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干巴巴的,没有什么感情,苏觅居然觉得他可能有些紧张,但她很快将这种荒谬的想法抛之脑后,又说:“好。”
江鹤深习惯性地皱眉,但因为额上有了伤口,皱紧时牵扯到了附近的皮肤,所以一时有些刺痛,他纠结了一番,神情有些茫然,最后放弃这个习惯,展眉后跟苏觅说:“你不用怕我。”
“没有怕你。”苏觅怂了,也不敢看着他的眼睛,顾自在那边倔强地解释,“真没有怕。”
江鹤深笑:“行吧。”
并排走路的时候,他突然又想起小巷里苏觅的那些话,好奇又不解,问她:“为什么说死过一遍了。”
苏觅心中咯噔一声,心想大意,撒谎道:“壮胆用的。”
听着不像是非常合理的借口,江鹤深能够看到她脸上一晃而过的窘迫,但他没有继续追问,带苏觅随便找了一家昂贵的饭馆,两人桌,靠窗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