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到酉时,长寿殿和泰和殿的奴婢们就忙起来了,为曹氏她们梳妆挽面,还拿了衣裳给曹氏她们选。
“因不知夫人、娘子喜好,司制所的绣娘和工匠们只捡了时兴的款式做了些,待夫人、娘子有空,再叫人来重做。”送衣裳首饰来的司制所管事刘内侍说话十分客气。
晋王那句“与王妃同尊,不分轩轾”已传遍了晋王府,稍微机灵点的更是看出了点苗头,自然也就待曹氏母子等人越发恭敬。
刘内侍所谦虚的做了些,其实不止一些,什么缂丝、彩绣、夹缬……软烟罗、浣花锦、提花绡……颜色光是青色就有豆绿、鹦哥绿、石青、鸭蛋青等,各色大袖、短襦、长裙……一排排搁在架子上,令人看得眼花缭乱。
金银玉石的各色珠宝首饰也装在匣子里,琳琅摆了一桌子。
饶是陆氏也被晋王府的财大气粗惊到了。女人天生爱华衣美饰,顾容安一拉陆氏的手,母女俩就兴冲冲挑选衣衫首饰去了。
这么多衣裳,要是在乡下一辈子也穿不完啊!曹氏很不能适应这样一天换两身衣裳的生活。之前在路上,一天换一身已经很奢侈了,才到晋王府一天,就换了两身了。
“这个好,”陆氏很快就给曹氏挑了一件五彩缂丝石青色的大袖,又挑了正红织银丝的浣花锦裙子,配鹦哥绿牙白印花的帔子。
“娘子好眼光,”王妈妈看得点头。刘内侍也笑,“这身衣裳是李秀娘的手艺,很衬夫人。”
然而人人称赞,曹氏也不满意那大红的裙子,“我都这个年纪了,哪还能穿大红?”岂不成了老不修了!
“石青色暗了,配大红才好看,夫人您穿上试试就知道了。”王妈妈殷勤捧着衣裳给曹氏看。心里却把曹氏鄙夷了一番,果然是乡下出身,没见识的村妇。
陆氏知道不顺了婆母的意,等会儿又要生闷气,笑笑,“那换这条银灰裙子。”配银灰没有大红精神亮眼,却也显得沉静。
银灰色不算打眼,曹氏这才满意了。不过她还是有些可惜衣裳,“我身上这身一点都没有弄脏,根本不用换,这么好的衣裳,洗两次就不新鲜了,可不是浪费。”
王妈妈是个人精,已经有些摸准了曹氏的脉,就笑着说,“夫人,且不说王府,就是一般的大户人家也是这个规矩,居家是一身,见客是一身,燕息又是一身,一日至少要换三次呢。”
果然曹氏一听王府规矩,就不说话了。
陆氏刚要开口,顾容安就抢了先。
顾容安不喜欢那个王妈妈看似恭敬,其实鄙薄的态度,事事拿王府的规矩压人,拉住曹氏的手,“阿婆有新衣服穿你不高兴吗?”
小孙女软软的小手握在手里暖乎乎的,曹氏笑了,“当然高兴。”仔细一想,有新衣裳穿确实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安安也好高兴,我们以后可以天天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每天像过年一样!”顾容安笑容甜蜜,语气天真,“想穿新衣裳却没得穿的人才该不高兴呢。”
至于是谁没得穿,就仁者见仁了。童言无忌,若不是心里有鬼,谁也不会往心上去。
“是呢,娘您才刚开始享福呢,往后啊,您就该嫌弃新衣裳不够多了!”陆氏一面说,一面笑着推曹氏去换衣。
回眸看了有些尴尬的王妈妈一眼,陆氏笑道,“妈妈你说是不是?”
王妈妈连连点头,“对对,夫人往后的福气大着呢。”陆娘子也就罢了,看着不是平民出身的样子。这个小娘子却才三岁多,若非无心,未免也机灵得可怕。
然而见到顾容安一手抓着一块核桃酥,一边颠颠小跑着追曹氏婆媳,一边把核桃酥啃得只掉渣的样子,分明就是个无知幼童,王妈妈又觉得自己想太多。
刘内侍垂着手安静当着背景,见王妈妈吃瘪,暗暗嗤笑。王府八所也算半个内廷,名义上是听王妃的,实际上掌事的全是内侍,最终还是要听王爷的。王妃一直想插手却没能插进手去,也只能在奴婢上头动心思了。
待到余晖匝地,顾大郎也穿着新衣裳来接曹氏她们了。
穿了宝蓝箭袖圆领袍,腰系玉带,头戴玉冠的顾大郎俊眼修眉,鼻如悬胆,越发丰神玉秀,风采翩然,当他站在庭中,叫落日的霞光嵌了一层彩晕,更显得气质卓然,令人目眩神迷。哪里还有当初乡下小子的影儿,整个泰和殿的人都看得痴了。
再仔细一看,发现顾大郎身上衣裳的玄机,泰和殿的人神情一肃,更加小心起来。
“大郎你穿这身衣裳真是精神好看!”曹氏欢喜地把儿子打量一遍,又摸摸他身上光滑如水的料子,“这衣裳料子好,绣样也很少见呢,倒有点像你阿耶穿的。”
陆氏心头念转,脸上就露出了笑来。
曹氏她们三个,其实是顾容安最先发现顾大郎衣裳纹样的不同,她心里一定,阿耶这身世子的衣裳只有祖父允许了,才能穿上。
然后就听顾大郎兴奋道,“阿耶说以后我是王府世子,这样的绣样只有世子能穿。”
一句话,大家都高兴起来。只要顾大郎当了世子,她们在晋王府就有底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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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是家宴,摆在了长春殿。
位次摆得很有意思,主座上一个长条食案,设了三席。右边摆了一个食案,放了两张席,左边两个食案,左首三席,另一个两席。
这回是郑妈妈把人迎了进来,笑着请曹氏落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