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喜,爬起来撒腿便跑,谁知刚跑出门去,门边的守卫便将手中的刀横掷出去,刀身在半空飞旋追上先生,把他的头削了下来,人头一路飙血滚回门前,咚一声撞到门槛上。
风卷着浓烈的血气灌进屋里,我彻底清醒了。
屏风里走出一个方脸男子,对我栗然一笑,双眸弯作两道细缝,简直深藏功与名。
“按本朝律法,偷盗者一律断手断脚,今天你的手脚怕是带不走了,但官者仁心,看在你是个女子的份上,我们可以饶你一命,只要你回答三个问题。”
绣龙屏风后没有一丝灯火,隐约可辨远窗在地上落下一小片月光,月光里一动不动坐着一个人,我隐约觉得他也在看我,但未必能将我看清。
细缝眼将赤鹿的画挂在屏风一角,“你为什么在梅城四处张贴这幅画?”
“我来找人,我要找他。”
他目光一凝,“你是江湖盟的人?”
“江湖盟是什么?”
他抬手打了我一巴掌,非常痛。
“我没有耐心听你撒谎,说,江湖盟的人在哪里?”
还说凡尘的人谦逊又驯良,简直是放狗屁。
我在指缝间悄悄凝出一片冰片,割断了手上的捆绳,“我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只不过来找朋友,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我话还未完,他又打了我一巴掌,这一回拍在耳廓上,脑中一阵嗡嗡作响,嘴角震裂,血滴了一地。
“我再问一遍,江湖盟的人到底藏在哪里?”
“你已经问完了三个问题,其余的我一概不回答。”
他气得破口大骂:“他妈的,老子打死你!”
他抬腿对着我的脸就要踩下来,我缩着身子向后翻滚,到了墙边,借机用冰片割断了脚腕上的麻绳。
他笨的像狗熊,扑了过来,我迅速凝出一把冰刀对准他百会穴劈下去,凡人脆弱的像草包,稍稍用力身体便被一分为二,鲜血喷的满屋都是。
我没想杀人,但杀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门外的守兵拔刀冲了进来,将我围在圈中,似乎在等命令,没有人先动。
一阵长久的安静后,坐在屏风后的那人慢条斯理的走了出来,他的鞋尖和袍尾已经被血染的发黑,他却并不在意,地上一滩死肉,他也并不看。
我有些不敢置信,是赤鹿,是他本来的模样了,直眉入鬓,目光沁心且慈悲,只是一头茶发变成了黒色的。
我看着他,有些难以回神,还有些后悔,早知如此,我宁可让人多踹两脚,而不是杀人后满袖是血站在他面前。
他示意守兵离开,独自与我面对面站着。
“你杀的很漂亮,干净利落,我喜欢。”他又问:“知不知道我是谁?”
我摇了摇头。
“那么按照你的话,我是不是你要找的人。”
我点头。
他笑道:“这我就不明白了,既然你不认识我,为何要来找我?你是接了指令要来杀我的吗?”
我有摇了摇头,“我们从前是认识的,是你忘了。”
他望着我良久,才将头微微一点:“我相信你只是来找人的,我信你,所以你可以走了。”
我感动的想哭:“你不杀我吗?”
“你是第一千个,第一千个我不杀。”
什么意思?我还没来得及问个明白,就被不知哪儿冒出的一堆人前拥后簇的轰出了门。
门外是一条白石铺摆的大道,一面是耸立的院墙,一面是零星几家商铺,这条路上空阔寂寥,没有生气。
我没有打算离开,坐在宅门前守着,半日后宅中钻出一个老头,丢了一袋银子给我。
“我家老爷说叫你快走。”
“你告诉他,我是来找他的,我不走。”
“你就是想要更多钱。”老头哼了一声,转身关上了门。
这话可气,竟将我说成一个见钱眼开的货,我举起银子就要丢进院墙,却被人拉住了手。
“留着留着,好姑娘不与钱财生气。”对街布庄的女掌柜不知何时出来了,她将我劝入布庄,开口便关切道:“你不是来寻仇的?”
“怎么说?”
“前些日子你在梅城里四处张贴卫大人的画像,我们个个以为你是寻仇的,刚才看管家给了你包银子才猜你八成是寻亲的,我看你二八模样,是卫大人的表妹?”
听起来这一世的赤鹿姓卫,还是个大人物,倒是比阿满的穷苦日子和长沨众叛亲离的生涯要好,只是他那不冷不热的模样让我不痛快。
我撇了撇嘴角,“论辈分,我是他姨娘。”
布庄的伙计们闻声放下手中针线吁了一声。
掌柜对我贴耳道:“姨娘你八成住在偏远村落,不知道卫大人的事,他今日不同往昔了,自从先皇退位病逝,新帝登基,他就被贬出京都,连着被贬了三次,如今是到梅城落脚,不知能待上多久,保不齐明日还要被贬。”
我听得似懂非懂,但感觉赤鹿这一世还是极其惨的。
“他们为什么欺负他?”
“欺负他?你这远亲对他的事倒真是一无所知,这样吧,你花钱银两在我这做一套衣裙,我就把卫大人的事讲给你听。”
我挑了匹绣着银鳞纹的绀蓝色绸布,等成衣的这段时间里,掌柜用三盏茶的功夫向我讲述了赤鹿的第三世。
赤鹿这一世叫卫题潇,是这个朝代的丞相,据说丞相一职位高权重,先皇亦宠信他,几年下来,他在宫中混的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