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是洋烟,是肖光捷为事务所正式开张准备的,这次来甸子镇他就带上一包,烟贼贵,两包三个大洋,一般人望而生畏,拿出洋烟就显得身份倍增,赢得茶客的敬意了。
茶小二给肖光捷泡来茶,宽额老头端起自己的茶杯说声请请,各人都喝了一口。
宽额老头放下茶杯,看着肖光捷含笑问道:“先生好像不是本镇人,是城里来的吧?”
“是的,我从青原来的。”
“省城啊,难怪,看你气质就不是小地方的人,一定干着大营生。”
“没有没有,我只是做点小生意。”
“什么行当?”
“新近盘下了一家书画铺,专门收购和出售书画,赚点薄利度日。”
圆脸老头插嘴道:“卖书画很赚的,你要是收到一幅唐伯虎的画,一转手就是好几个大洋了吧。”
宽额立即反驳:“你就知道一个唐伯虎,卖他一幅画,只赚几个大洋?说出来吓死你,唐伯虎的仕女图,现在都卖到三百大洋了,我有个亲戚在北方一家典当店当差,他说当地有些穷人把家里收藏的旧画拿出来当,一般当个十来二十个大洋,但有那少公子之类来求购,上百大洋眼都不眨一下,有多少吃多少。特别有个什么大帅的儿子,对唐伯虎的画特别痴迷,曾经花了一千五百大洋买一幅白眼图。”
“什么白眼图?”圆脸和长脸都不解。
连肖光捷也好奇,怎么从来没听说过白眼图。
宽额老头是想卖弄学问的,但一时又说不清了,张了张嘴,使劲地作手势:“就是,画中只有一只鸟,光秃秃的,白着眼睛,好像瞧不起人的样子。”
肖光捷嘴里正含着茶,差一点喷出来,他使劲将茶咽下去,笑着说:“那不是唐伯虎的画,是八大山人的。”
“八个大山里的人?”圆脸问。
“不是八个,真名叫朱耷,号称八大山人。”肖光捷说。
“他会画鸟为什么不好好画,画个白眼睛的?不长眼珠?”长脸的感到好奇。
宽额的瞪了他一下,好像鄙视他少见多怪,“什么叫不长眼珠?当然有眼珠,只是眼睛好像朝天,对啥都看不上的意思,有人就喜欢这种傻样,当成宝贝疙瘩了,当然咱们这些人就算在哪里见着真迹,也会当一张废纸扔的,那才叫有眼无珠。”
侃了一会书画,圆脸老头可能觉得在这方面太无知显得有些丢面子,忽然话头一转,说道:“你只收书画,为啥不做过古董生意呢,收古董能发大财呀。”
宽额老头又跟他抬杠了:“你知道什么是古董,还古董呢,老字画不是古董,难道是新玩意儿?古董是个笼统的叫法,字呀画呀,**啊壶啊,什么金器玉器,铜的铁的,瓷的陶的,只要都是老的东西都叫古董,时间越长越是老古董。”
看来宽额老头肚里有些货色,却又喜欢卖弄,要在两个同龄面前取得心理上的优势,也要在肖光捷这个新来的茶客面前展现一下嘴功。
瘦脸的听不下去,帮着圆脸抵抗宽额了:“人家说的古董就不是书画,不是纸上的东西,你偏要搅一团,咱们乡下佬都知道,古董就是你说的**啊壶啊,鼎啊盂啊盆啊罐啊,还有金银玉器,珍珠玛瑙,还有那些碑啊,雕刻呀,杂里咕咚的东西。”
嚯,没想到一直很少搭话的瘦脸老头也是懂得不少,一张嘴如数家珍。
肖光捷不失时机地摆手:“不瞒三位叔,我也想搞些古玩生意,但在我的家乡发生了一桩奇事,我就打消了弄古董的念头,专心做字画的,而且陈年的书画也收得少,卖得也少,基本就是前朝和当朝的,只要物色到有名气书家画家的东西,一样可以多挣点。”
圆脸老头问:“你家乡发生了一桩啥事?”
“唉,别提了,就是一把铜镜,引出来一串可怕的事,讲起来我都要背脊发凉。”
“那你说说看。”
瘦脸的也来了兴趣。
肖光捷显得有些迟疑,“这件事听起来很离奇,我真说了,你们会骂我瞎编,算了,咱们讲点别的吧。”
宽额老头也有点忍不住了,催促道:“讲讲看,咱们反正是喝茶,你就算讲了一个鬼传说,我们也好好听,只要你编得好就行。”
肖光捷似乎推辞不得了,只好答应了,“好吧,我也是听别人讲来的,真事假事,你们听了自己辨别。”
不仅是三位老头,邻桌的人都停止聊天,把注意力投到这里来,静静地等着肖光捷讲故事,因为这批人天天在一起喝茶,每个人肚里的货色早掏光了,没有谁能提供点新鲜的素材,现在来了个年轻人讲述离奇事,吸引力当然强了。
肖光捷就清清嗓子,讲了起来:
“是这样的,前些日子,我那书画店里来了一个人,他是来卖书画的。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后我们成交了。他好像对这桩生意挺满意,提出以后会跟我多多交易,我当然也高兴啊,生意么多多益善。过了几天他又来了,除了拿来几幅书画,还有另外的东西,很快书画成交,但看着他带来的另一个东西,我却挺犹豫。”
“是个啥玩意儿?”宽额老头问,他总是按耐不住。
“一面铜镜。”
“铜镜?那不是古董吗?”
“对,属于古董吧。”
瘦脸的立刻来了兴趣,“你能识出是哪个年代的吗?铜镜一般年代很深,至少要千年以上啊。”
宽额的轻蔑:“你又卖弄了吧,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