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嘱咐了他几句话,宝玉又去王夫人处请安,然后出来去书房见贾政。
宝玉站在一旁屏声听着父亲□□,贾政又叫了跟在宝玉身边的小厮上来敲打了几句,方让宝玉出去。
正好贾母身旁的下人来找宝玉,说是秦相公已经在贾母处等着宝玉了。宝玉想起还没有辞过黛玉,又忙至黛玉房中作辞。
黛玉此时正在窗下对镜理妆,听宝玉要去上学,只道:“那二哥哥还是快些过去吧,免得迟到惹得先生不高兴。眼下天气寒冷,二哥哥不用特意来找我,仔细身子受凉。”
宝玉一听,心里不大乐意,说道:“我特意来找妹妹,妹妹怎么一点都不领情,还说让我别来,真叫人心寒……”
黛玉刚要说话,紫鹃便端着一碗汤药过来,“姑娘,昨日您就说身子重,快喝了这药罢,等下就凉了。”
黛玉接过药碗,专心致志地喝了起来,没有理会在一旁的宝玉。
宝玉觉得尴尬,便去贾母处找秦钟一径同去上学了。
黛玉喝完药后,药味苦得她直皱眉头,紫鹃拿过一块果脯让她含着,味道方才压了下去。
去贾母处用过早饭后,忽然有下人回道:“扬州去的方大回来了。”
贾母知是女婿那边有消息过来了,急命唤进来,黛玉坐直了身子,目光向外探去,手里绞着帕子。
贾母让女眷们都进了内室,自己在正堂见人。
方大打千儿请安,贾母便问:“你姑老爷怎么样?”
方大道:“小的到扬州的时候,姑老爷身子正不大好,知道小的是从京城过去的,便唤了小的进去问老太太、表姑娘好。临走的时候,姑老爷身子已经大好了,让小的带着给您的信和给各位主子备的礼回来。”
贾母听闻女婿身子不好,连忙问道:“信呢”
方大连忙从怀里取出信来交给鸳鸯,鸳鸯又呈给贾母。
贾母小心撕开信封,抽出信纸,信上林如海先是向贾母问安,然后提及自己近来偶感风寒,身子已经大好了,让贾母不必忧心。只是心里头放心不下黛玉,明年他在扬州正好任满三年,到时候回京述职,再来府里探望女儿。最后又说自己托方大带了几箱东西过来,一箱是特意孝敬老太太的,里面是些名贵药材,其余的便是给黛玉姐妹们玩的。
贾母见了林如海的回信,想起自己那没福的女儿,哀叹了一番,在众人的劝慰下方才止住。
又唤了黛玉出来将林如海的来信给她看了,黛玉一面忧心父亲的身体,一面得知父亲明年就回来京城与他相见,心里欢喜;悲喜交加,一时说不出话来。
紫鹃知道黛玉身子弱,经不住大喜大悲,连忙伸手上去替她顺气,好一会儿才冷静下来。
贾母拉住她,搂入怀里,宽慰黛玉说:“你可要好好爱惜身子,等你父亲上京来,若是到时见你身子不好,怕是要怨我这老婆子没有照顾好你。”
“我知道老祖宗您是关心我呢,我自会照顾好自己身子的。”
“这才好,你父亲从南边带了不少东西来,快去看看吧。”
黛玉便又将纸笔等物分给宝钗、迎春、宝玉等人,又因上次紫鹃和她提及赵姨娘与探春之事,便吩咐雪雁单独送一份去给贾环。
自得知父亲明年将上京与自己相会后,黛玉心病便去了大半,不似之前那般容易伤怀流泪、敏感多疑,紫鹃也放下心来。
宝玉那边则没这么清净,自打和秦钟一起去了家塾之后,三天两头在外头生事,更是因为秦钟与一小学生的“私情”被人撞见捅破,心里羞愤而在学堂大打出手。
贾政听到消息后,勃然大怒,不顾王夫人的阻拦要罚宝玉在书房里跪两个时辰,又用戒尺狠狠地打了他的手心。
宝玉自小是被贾母和王夫人娇养大的,哪里吃过这么大的苦头,在跪的时候硬生生晕了过去。
唬得王夫人魂飞魄散,什么也不顾了,见劝不动贾政,忙让下人去请贾母。
贾母急急忙忙赶了过来,看见宝贝孙子在一旁不省人事,用柱杖狠狠地敲着地砖,怒道:“宝玉还是孩子,经得住你这样磋磨吗,你这是要挖我的心肝哪!他自小身子骨就弱,如何扛得住。况且,你不为宝玉想,也要为你自己、为你媳妇着想!珠儿早早走了,你可就只有宝玉一个嫡子了。”
别个不说,跟着王夫人过来的李纨听见贾母的话,想起亡夫,背过身去呜呜地哭了起来。
贾政眼见着老娘、夫人和儿媳在一旁抹着眼泪,心底难受,空有一番想管教的心却不得施展,只得作罢,心底只指望着宝玉年纪大点能够懂事。
贾政扶起贾母,又喊人带宝玉回去修养,王夫人连忙起身带着李纨跟去照看。
贾政方才请罪道:“儿子怎敢让母亲伤心。只是见着宝玉年纪大了,还一味地在外头生事,不好好用功读书,心里着急。当年珠哥儿像他这么大时,早已是熟读四书五经了。”
“宝玉还小呢,我瞧着他是个伶俐的,以后必定有所作为。”贾母说起宝玉很是自信,又趁着四下无人继续说道:“古语有云‘慧极必伤’,珠哥儿样样都好,苦心学习,结果呢熬坏了身子,我是必不会让宝玉走他哥哥的老路的。”
提起贾珠,贾政心里一痛,那是他的长子,自幼聪明伶俐还求上进,贾政对他是严加管教,寄予无限希望在其身上。结果却熬坏了身子,撇下父母早早走了。
贾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