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荼知道自己是明知故问,但还是觉得应该关心一下,“你的手......”
为了证明自己没事,胡聪快速的将手扬起,又放下,他故作淡定的说道,“擦破点儿皮而已。”
尽管胡聪嘴上说没事,但胡荼怎么能就这样毫不过问呢,她掀开被子,准备下床,“我帮你擦点药吧。”
本想就这样漠然离去,可听了胡荼的话,胡聪意外的发现,脚不听使唤了,他想婉言拒绝,却又张不开嘴。
胡聪走神的时间,胡荼已经走到门边了,她浅眸一笑,温柔的说道,“哥,我们回家吧。”
胡聪宠溺的摸了摸胡荼的头,也微笑着点头答应,好像千年难得一次她的宠爱,他到底是沉沦其中,不忍拒绝。
听见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叶南得起身往前看去,迷蒙的黑夜中,兄妹俩一高一低的背影搭在一起显得极不协调,可其中却有让他不可言说的羡慕。
就这样不告而别,于情于理,似乎都不合适,毕竟他们都在尽心照顾着,胡荼自然也做过考虑。
可她也不能在别人家翻箱捣柜的找药,更不能撒手不管哥哥身上的伤。
考量再三,胡荼还是决定和胡聪悄然回家,等到明天再和大家解释清楚,她始终相信他们是通情达理之人,定会谅解她的不得已而为之。
不知是为什么,胡荼始终觉得身后有一双眼睛在默默的注视着,可她回头,却什么都没看见。
其实,在胡荼回头的瞬间,叶南得迅速的躲藏了起来,明明他希望她能看见自己,和她说上几句话,哪怕只是道一声“晚安”。
可当胡荼的视线往回移动的时候,叶南得却又做贼心虚般的只想躲起来,在他的世界里,越来越清晰的一件事就是,他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纠结者。
回到房间,胡荼找出上次用剩的药水,认真的涂抹着,生怕错过一丝伤痕,想起上次手臂上暴起的淤青,她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看着胡聪,像是有什么话要说。
沉浸在幸福的世界里,胡聪留意到胡荼奇怪的举动,她有些好奇的问道,“怎么了?”
停顿了几秒钟,胡荼浅笑着摇摇头,“没什么,我只是觉得......”
话说到一半,胡荼便没有再继续,像是还没想好要怎么说出口,又像是有些难以言说。
在大多数人的眼里,最讨厌的事之一就是掉别人胃口,胡聪也是如此,他期待着胡荼能把后半句话补全,好奇的追问道,“只是觉得什么?”
恢复手里的动作,胡荼的眼里带着嘲讽,那是一份只针对她自己的嘲讽,她苦笑道,“我就像是个灾难,害人害己。”
话语里的辛酸,胡聪听得很真切,当中的无奈,他也深有体会,可一切都是他心甘情愿,并非如她所说那般,是被无辜祸害。
当然,也可以说是他自讨苦吃,明明可以完美的避开那些伤害,可他竟奋不顾身的冲上前去,不带一丝拖沓。
对于此时的胡聪来说,如果伤痛可以换来眼前的不分你我,他当真愿意再多些伤害加身,不论是上刀山还是下油锅,他都在所不辞。
沉默了许久,胡聪故作听不明白的样子,“你怎么会这么想?”
指着手背上被药水浸泡着变了颜色的伤痕,胡荼自嘲道,“看,我都害得你满身是伤了,不是祸害是什么?”
一秒变脸,胡聪恢复以往霸道的模样,带着命令的口吻说道,“不许你这么说自己。”
胡荼抬眼看了一眼胡聪,又低头继续擦药水,并没有回答,原本,她觉得自己应该哗啦哗啦流泪不止,那样才足以表现她此时的感动。
可奇怪的是,仿佛泪水干涸一般,她试图挤出几滴眼泪,却毫无效用。
为什么会这样?胡荼在心里追问,一遍又一遍,就连难道她竟是这般无情无义吗?还是她本就是这样,根本算不上是一个感性的生物?
不对,不是这样,全都是他的问题,是胡聪的问题。胡荼的心底又窜出来一个声音,它在辩驳,挣扎着想要说出不一样的理解。
生而为人,在胡荼的世界里,最讨厌麻烦别人,她崇尚的是,自己的事就该自己去完成,谁也没有义务替谁承担些什么。
孔子说过,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换位思考,如果自己都不愿意的事,又何苦强加在别人身上,这就是她的世界观。
所以,当胡聪明明是因为自己而受到伤害,而他对她却没有丝毫怨恨,倒像是理所当然,这在胡荼眼里是极其反对的事。
她不愿意看到任何人因为自己而被世界亏待,谁也不可以,就算他是她的哥哥,也不可以,她不允许他私自做主,承包她的所有不幸。
想起在泥地里跌倒打滚,胡荼收起棉签,关切的问道,“还有没有其他地方被伤到了?”
问题来得很突然,没有任何准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胡聪迅速抽回手臂,眼神躲闪的张望着,答非所问的轻声说道,“早点睡吧。”
说是糊涂,可胡荼一点儿也不糊涂,她早已看尽了胡聪眼神里的躲闪,就在他迈开步子的那一瞬间,她不把扯住了他后背的衣服。
大概是太用力了,衣服勒得身上的伤痕阵阵辣痛,胡聪不禁大叫了一声“啊”。他的手紧紧拽着胸前的衣服,像是在争取些许空间留给遍体的伤痕,好让它们手下留情。
胡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