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俗话说得好,做贼的人心总是格外虚。她觉得自己现在就处于一种成天疑神疑鬼看谁神色不太对就怀疑对方是不是识破了自己的状态之中。
不行,再这么下去,她没被谁揭穿,先给自己吓死算了。
说到底,虽然她自己心里很清楚自己的真实身份,但是至少这个身体绝对是原装的,只要她不掺和进那些权利斗争,安安分分混吃混喝等死,就算性格有变,用撞坏了脑袋这个借口应该也够蒙混过关了。
云盛殊坐在那边胡思乱想,那边安王等人已经开始准备行起酒令了。
云盛祁举着酒杯,向众人道:“这曲水流觞,本是古时上巳节的一种饮宴风俗,以祓除不祥。前些时日临仪公主不幸于岚山围场坠马,所幸吉人天相,终无大碍。今日这宴会一则是消夏同乐,二则是为六姐祈福,祓除病气。”说罢便举起酒杯向隔了几座的云盛殊遥敬,云盛殊亦举杯回敬。
又听他道:“今日小王特意请来了宫中梨园的伊方先生弹古琴助兴。琴声一停,这羽觞漂至哪位大人面前,哪位大人就需饮此一杯,即兴赋诗一首。”
“伊方”两字一出,众人明显神色期待了许多。毕竟谁不知道伊方的古琴乃是梨园一绝,当今圣上都是夸赞过的。此人生性好静除了宫中宴席少有出场,没想到云盛祁不知使了什么手段,竟能让伊方来此处弹琴。这让在场不少人心里都起了些想法。
轻燕也悄声道:“我常听人家说,伊方先生轻易不出宫给人弹琴的,安王今天可真是大手笔。也不知道是使了什么法子。”
云盛殊道:“琴者高山流水觅知音,许是安王与他谈得来,才肯来帮他捧场。我之前听人说,安王殿下吹得一手好觱篥。”
轻燕撇嘴:“塞外胡音别有风趣。”
云盛殊不再接话,只默默想着心事。
峦翠姑姑早年跟在太后娘娘身边,谨言慎行了大半辈子,没想到她的侄女倒是这般心直口快,反倒是静女比较像她,要来的沉静稳重些。
礼部侍郎柯如敏站起身冲云盛祁作揖,道:“今日既是为临仪公主祈福消灾而开之宴,不如便请公主殿下起个头,来做这开场诗篇。也好叫我等沾沾公主的福气。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云盛祁知道柯如敏一向就是个明晃晃的三皇子党,今天请云盛殊来做这个开场,多半没什么好心。只是他一时也不明白这事儿有什么好拿来做文章的,毕竟以他所知,六皇姐的诗赋水平虽不能与大儒们相提并论,但也还是颇有两分文采。弄不懂那头的想法,又不想贸然得罪云盛殊,便转头用眼神询问云盛殊。
云盛殊却没什么反应。
看到云盛殊的呆滞样儿,柯如敏那边露出了一个意料之中的微笑:“公主殿下?”
三皇子燕王殿下云盛殷那儿早就派人给他通了消息,说宫里的眼线来报,临仪公主自从围场坠马之后情况就有点不太对劲儿,让他找个机会挑挑事探探虚实。
这时,一直默默坐着不出声的柏舟忽然起身严肃道:“柯大人,这样不太妥当吧?众人皆知,公主意外坠马,身受重伤,经太医署救治,幸得好转,但仍是大病初愈的病弱之身。今日来参加这曲水流觞,不过是来弟弟家中散散心,咱们做臣下的又何必令公主劳心费力,万一过度劳累引得旧伤复发,公主乃金枝玉叶,千金之躯,真出了什么差池,只怕柯大人,你担待不起啊。”
柯如敏脸色变了变,碍于柏舟身后有着锦安长公主——那可是当年在混乱的夺嫡之争中慧眼识珠一路扶持跟随景中帝的大夏第一公主,不敢惹麻烦,赶紧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公主是有大运气的人,故而能平安无事。下官原只是想有幸得公主垂怜,沾沾公主福气……还是柏大人思虑周全,下官不及。”
“无妨,咳咳……多谢柯大人美意。只是本宫身子还未大好,精神不济,还望诸位见谅。”云盛殊就坡下驴,装模作样地又是扶额又是轻咳,倒吓得安王赶忙赔罪,又亲自吩咐了管家安排最好的客房给她休息。
其实云盛殊只是一直以为今天不过是个类似于击鼓传花的游戏规则,还抱着一丝好像逃课不会被点中的侥幸。谁知道那该死的柯如敏突然跳出来搞事情,一时紧张慌乱,在一大堆背过的名人名诗中乱了阵脚没有及时反应过来。
好在柏舟竟然出来为她解围,她心里似乎有块地方动了动,不由地看向柏舟的眼神里就带着感激和温柔。说到底,她和柏舟的相识相处,也不过就是才刚这几个月的事。他肯站出来维护她,真的是她没有预料也没有期待过的事。
不远处何翊跟着何端坐在一起,还是那副懒洋洋的样子,好像全然没看见刚才所发生的事,一心一意地把玩着手上那个做工精细的漆器。
何端最不喜欢的就是何翊那一副好像永远对什么都很无所谓的样子,好像享受尽了天下的好东西,有一种天不怕地不怕的底气。但他最乐意看见的也是他这一副对什么都吊儿郎当的样子,何翊越是无能,别人就越能对比出他何子绪的好来,就越有利于日后让何翊一无所有。
说来也是可笑,从小母亲就对何翊格外好,有什么好东西都是先留着给他,对他千依百顺。明明他才是母亲亲生孩子啊!
这么多年了,他早就不是那个因为家长偏心就会偷偷躲在被窝里哭的小孩子了,他早就知道父亲母亲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