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内总管王德英倒是显得很淡定,“欸”地应了一声就去把地上散落的几本奏折捡了起来,毕恭毕敬地双手捧着呈给了云盛殊。
云盛殊接过折子,道声“有劳王公公”,就打开看了起来。
京兆尹的折上奏的是工部水部司主事魏双检举楚风馆小倌之言偷盗他人财物,搜查之言私宅时于卧室梁上发现一宝匣,内有齐王与乌浑人互通书信数篇,苦棘关守将关效及成林关守将何兴奏齐王押送军饷粮草过程中私自克扣,中饱私囊,惹得守边将士苦不堪言,还有几本是言官以及暗卫递上来的,这些加在一起,坐死了云盛扬通敌叛国,克扣军粮军饷,并私自与乌浑人交易的罪名。
难怪景中帝那样生气。克扣军粮军饷,虽然情节严重,但到底是自己的儿子,不是全然不可原谅的。但作为一个帝王,亲生儿子通敌叛国,他等于是遭到了来自亲人和下属的双重背叛,他如何能够不震怒,如何能够原谅?
景中帝现在觉得内心苦涩难以名状。
等到云盛殊看完折子,他便让她先退下了,而后静静地在紫宸殿中坐了半晌,下了决定。
云盛殊从紫宸殿出来以后便去了生母贺皇后处。
云盛殊刚刚见了那一场,心情很复杂,且对贺皇后确实感情不深,贺皇后又不管对谁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话了两句家常,竟然就尬住了,两人一个直愣愣地坐在下手,一个淡然坐在上面,对坐良久,竟是无话。
峦翠等并不知方才紫宸殿中事,只道公主乏了,又素知贺皇后为人冷清,尤其是大皇子云盛铻意外伤腿从此不良于行之后,对宫内人事心灰意冷,不用说景中帝,甚至连亲生的一双儿女也不大搭理了,只得尽力在旁边打哈哈逗乐子,一时尴尬情境自不必多表。
长安城崇仁坊敬平侯府。
敬平侯夫人刘氏最近有点烦。
敬平侯何玎新纳了一房小妾,出身教坊,歌声清甜,又长得一副婀娜多姿妖妖调调的骚样儿,勾的敬平侯整天魂都飞到她身上去了,不免对徐娘半老的正房夫人刘氏就冷落了。奈何这骚蹄子还是安王送来的,让她轻易动她不得,如鲠在喉,取不出,吞不下。
何玎那老货,儿子都还没讨上个贵女当媳妇,他倒先一房一房美妾往家里纳。刘氏越想越来气,忍不住粗声粗气地唤自己的贴身大丫鬟柳儿:“柳儿!过来!”
“我问你,大少爷呢?”
柳儿小心地笑着道:“今日不是休沐,大少爷还在工部还没回来呢。”
刘氏有点烦躁,但想到儿子也还算出息,前些时日混了个侍郎,心里也就不那么堵着了。突然看正低着头回话的柳儿长得眉清目秀,一对眼睛圆圆的显得格外机灵可爱,顿时就计上心来:与其叫外头来的狐媚子骑在她头上作威作福,还不如让自己的人上,柳儿打小就跟着她,是她陪房吴妈妈的女儿,这丫头要真有那好运气,将来也好拿捏。
越想越觉得可行,也不打算问问柳儿怎么想——反正在她看来,以敬平侯府的富贵,柳儿不过是个家生的婢子,能成为主人的妾室已是撞了大运,哪里还有挑三拣四的资格。再说,婚姻之事自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要跟吴妈妈讲定了便是。吴妈妈是自己的陪房,不会不帮着自己的。
心里打定主意,人也舒爽了不少,想起自己似乎许久没听到何翊的消息了,便又问道:“翊少爷呢?又不在家?”
柳儿道:“是。”
刘氏轻蔑地一笑,喝了口茶道:“这次又是哪儿?忘仙楼还是楚风馆?”
柳儿略一迟疑,轻声道:“都不是。”
“都不是?那他还能去哪儿?那帮纨绔子弟最近又出什么新花样了?”
柳儿摇摇头:“不知道。据说自从那天翊少爷在安王府门口跟咱大少爷分开之后,就再也没回过府,大少爷悄悄派过人去他常去的几处看了,也没找着人。不知道是去了哪儿。”
刘氏诧异极了,一瞪眼:“难不成他何翊还能凭空消失不成?”
柳儿呐呐道:“这……夫人宽心,许是翊少爷又跟着他那帮子狐朋狗友上哪儿玩去了,上一次他们跑去林大公子新买的宅子里住了半个月不是也压根没跟家里说吗”
说着柳儿突然眼睛一亮,想起什么似得拍手道:“对了夫人,我前阵子听人说太常寺卿家四公子在城外新建了个别苑,修的很是用心,那桓四公子不是也是常跟咱们翊少爷一起喝花酒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