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云筝进来时,洛曦月正拿着鸡爪啃得不亦乐乎,见她穿了一身月白色的衣裳,不像是午睡的衣服,揶揄道,“二公主穿的这般好看,是要去会情人吗?”
洛云筝展开双臂,低头往身上看了眼,承认了下来,“好看就好,我还怕他不喜欢呢。”这意思就像真的为了询问洛曦月而穿出来的。
洛云筝身边丫环众多,有眼界的更不在少数,怎么也轮不到洛曦月给她建议。现下没想到她直接承认了,洛曦月登时噎住了话。
三人之中最像先帝的就是洛云筝,自小的美人胚子,肤若凝脂,翦水秋眸,唇红眉翠。头上戴了个象牙玉的簪子称得头发愈加黑了些,锦缎的里衣,云纱的外衫,宫中常见的款式,搭在洛云筝身上,就像为她做的那般,让人挪不开眼睛。
洛云筝看到洛曦月手里拿着啃了一半的鸡爪,满嘴油腻的呆在那里,感到好笑,微微牵起嘴角,“今日怎的来我这,眼下这般模样和朝堂之上的倒不像是一个人。”
云荷在后面悄悄拽了几下洛曦月的衣服,才让她回过神。
洛曦月觉着不好意思,脸上红了几分,扔了手中的鸡爪,边擦手边回道,“女帝大人削减用度,没饭吃,就过来了。”“大人”两字咬的尤其重,听得出来其中嘲讽的意思。
洛云筝知道她是小孩子脾性,说了也不会改,便由着她,“夜凉节要开始备了,仔细着些,便不会出大错。我有事便不陪你了。”
“知道了,你去吧,留我自己在这还更自在些。”洛曦月满不在乎地摆手,眼睛盯着安乐刚端上来的烧鸡。
“以后要学着照顾自己。”
洛曦月嘴里嚼着鸡腿,“嗯”了一声,并没在意这没头没尾的叮嘱。
皇城内行宫众多,一些主人没了的不用打理,新的主人也有的是新的行宫住。安平侯虽是帝后,却在洛云筝出生后从金碧辉煌的永乐宫搬到了偏僻的梨苑,后改名为怀梨宫。
夜半,皓月当空,明亮的月光照得废弃的怀梨宫更显萧索。已是夏季,梨花树上了无花痕,只有相互交错、枝杈横飞的绿叶。
洛云筝扶着宫中西南角的一棵梨花树,神态疲累。今日见了不少朝臣世家,也吩咐了许多事情,将精心筹备多年的棋局开了盘,这是一场输不得的棋。
从墙外翻进来一个黑衣人,身材挺拔,看见树旁之人,摘下脸上的黑巾,眼中带着欣喜,“让公主等候多时,是子书失礼了。”
眼前的男人模样未大改,眉宇间添了些英气,让人感到成熟了许多。
五年之前,先帝因病突然逝世,父后用情至深,直接随先帝而去,洛染芜拥兵登基,皇宫朝局一片混乱。当暗卫十二骑带来母帝的死因和传位的诏书时,洛云筝只是感到深深的无力,她拿什么和洛染芜争。
洛染芜坐在奉金殿殿首问自己,“千儿可想做女帝?”那笑中透着狠毒的人,洛云筝想不到会是从小疼宠自己的皇姐。而稍有不慎的回答,就能让自己与安氏一族送命。
指甲嵌入手心中,用力到掐出血花,洛云筝逼着自己泣不成声,装作惧怕与惶恐,心中早已是冰冷一片。声泪俱下地表明自己无意皇位,更愿写诗作画闲赋宫中。最后安家族人辞官,携着家眷远离京都,这才保住了性命。
在父后宫中住下,夜夜不能寐时,就站在梨花树下到天明,不准旁人靠近。
国葬时,卫墨尘在殿上看见洛云筝,跟着来到怀梨宫,见到她摒退左右才敢现身。
梨花树上的花随着几日连着下的雨早已四散飘零,梨花树下的人裹着丧服,脸色比衣服还要白上几分。
洛云筝靠在树上没有动,仍知道卫墨尘进到怀梨宫。“宫中禁止外臣入内,公子请走吧。”连日未进水米,嗓音沙哑,吐字也有些艰难,却字字清晰。
卫墨尘没有答话,向前走了几步,盯着满地的落花,想着怎么开口安慰她。父母接连逝去,长姐夺得大位,这接连的打击对于一个还未成人的女子着实打击太重。
“爹亲初见母帝时,并不知道那是皇家的公主,只是一位梨花树下迎风而站,言笑晏晏的少女。”洛云筝开始自说自话,并不在意眼前卫墨尘。
“爹亲说,那时不知怎么了,只一眼,此一生,便一人。他央得祖父求亲,幸好家世也配的上,成就了世人眼中的好姻缘。”洛云筝收回空洞的眼神,抬起头看向卫墨尘,“可母帝一生却未爱过他分毫,相敬如宾,她不知道爹亲却是用尽了骨血去爱她,你说,爹亲他傻不傻?”
不傻。卫墨尘知道她不是询问自己答案,只在心里回答道。因为自己也是凭着一眼,心便跟着疼,无所顾忌地跟了过来。
大殿之上见她挺直了腰背,迅速消瘦的身躯支撑着肥大的孝服,复杂的情绪在哭得绝望的眼眸里搅成一团黑,深不见底。那故作坚强的神态让人心痛,卫墨尘怕她会突然撑不住倒下才悄悄跟来的,可宫中侍卫宫人众多,根本用不到他。
看到周围人撤下,洛云筝一人在梨花树下时,他才现身。
落花虽败,伊人犹在。一瞬间,卫墨尘就明白了安平侯,他不傻,只是用情太深而已。
任万千世界,复杂纷乱,认定了一人,便再也放不开手了。
脑中清明起来,卫墨尘脱口而出,“公主想要什么?”若是你,我便倾尽一生,达你所愿。
洛云筝没有理会他,一个侯门世子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