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粒丹药用完后,雪颂陷入了漫无边际的惆怅——啧,这下不好打昏他了,没有了使伤口恢复如初的丹药,她再抱起石头往他的脑门上拍一定会留下伤口的,那么,无妄便会察觉她对他做了甚了不得的大恶事。她正兀自惆怅不已,思索着该寻个甚么样的新法子来控制无妄,破败的庙宇大门突然被推开,小风乍起,带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不是初微,也不是桃华,不是任何她认识的故人。
已是入夜时分,天地间黑漆漆的看不到甚光亮,唯有一轮月亮还不算皎洁,有黑色的浮云覆盖住半边月轮。不速之客穿一身天水碧的无缝□□,且是个貌美的女神仙,她显然认得她,双脚迈过庙门迎着月光瞥她两眼,抬抬眼皮径直道:“果然是你在陪着无妄大人。魔帝大人日理万机,魔界有那么多魔物需要你镇压,怎么会有份闲心来凡界此处荒芜的野山?”清幽月光笼罩在女不速之客的委地长发上,她用满含深意的眼神深深看向雪颂,似乎雪颂是她永生永世的宿敌,阴阳怪气道:“莫非……你存了甚不轨的心思,想借此次救护他的机会让无妄大人欠你一份恩情,如此以后才好借机要挟他?那你的心可真够黑的。”
随着不速之客不断靠近,雪颂才慢慢看清她的容颜,唔,长得的确沉鱼落雁,能同魔界最性感撩人的魔女比肩一二,沉鱼落雁之余,还有那么丢丢熟悉。脑子数万年没开动过,陈年老锈积了厚厚一层,雪颂扫开脑海中积压的陈年老锈,用力想了那么一会儿,灵台总算清明了。
对了,紫苑,是紫苑,眼前的这位穿天水碧衣裳的不速之客同紫苑长得甚是相像,那眉眼、那嘴唇,那鼻子,几乎一模一样。不过,也仅是像在外形而已,她并没有紫苑那种与生俱来便讨人厌烦的高贵气度,反倒,反倒给人一种娘娘腔的感觉。
雪颂省得,她不该用娘娘腔这个词来形容一个女子,但眼前这位不速之客给她的第一感觉便是娘里娘气的,若非瞥见她胸前有两团鼓鼓囊囊的山峰,兴许她真会把她认作男扮女装的死变态。
她又不动声色看了看,确定不速之客胸前那两团山峰的确是货真价实的实在货,轻咳一声移开眼,她有意不去计较她的无礼,只嬉笑道:“天大地大,此地又没有主人,我自然可以到这里来。至于你的无妄大人么……”她抬头作无辜状,“若我说是他自个儿从半空掉下来砸到我身上的,你信不信?”
眉心一点殷红的桃花图案衬得不速之客整张小脸精致洁白,闻言撇了撇嘴,不置可否。她低头看了看沉睡的无妄,又抬头不解地同雪颂道:“等一等,既然你在这里,穿的还是大婚的正红色喜服,那魔宫里头的雪颂又是谁?”猛然间似想通了甚么,兰花指微微一翘,睁圆双眼道:“我明白了!”看热闹不嫌事大般,她朝雪颂挑衅一笑,“你快回去看看罢,魔宫现在可有意思呢,有人在唱一出精彩的大戏,戏名也有意思,叫李代桃僵。”
她说得稀里糊涂的,雪颂一时没能明白过来,不着痕迹的露出抹嫌弃神色,她提议道:“那个……你——说话的时候能不能不翘兰花指?”诚然,女孩儿家翘个兰花指没甚不妥之处,但她就是看不惯穿天水碧衣衫的仙子翘兰花指的样子,那种膈应人的娘娘腔感觉愈发无处不在。
不速之客显然不喜欢她这个提议,气恼地将两只手都掐在腰上,怒目对她:“啊呸!本神翘不翘兰花指同你有甚关系,从前我就看不惯你这副模样,而今照旧看不惯!我一个女孩子翘兰花指怎么了,今儿个我不单要翘兰花指——”她拿脚重重的跺地,“我还要拈花一笑!”说着凭空变出一枝碧色桂花,竖起她标志性的兰花指,捏着桂花在鼻子底下轻轻嗅着。她朝雪颂露出一个极尽温柔含蓄的笑容,恰像古书上头写的美人拈花笑。
雪颂强忍住心头的不适之感,委婉的、尽力露出一个尚且算温和的微笑。她的举动让雪颂想起了一个男子,他是凡界的人类,身份么倒挺高贵,乃是凡界实打实的一代帝王,左不过脾性不大刚毅,是个热衷于打扮自己的娘娘腔,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闹别扭不去上朝。
她这辈子同人类打交道的次数少之又少,之所以能记住那位凡界的帝王,便是因他是她此生前生见过的唯一一位断袖。顺带一提,那位娘娘腔帝王断袖的对象是无妄。
不过人类的寿命着实太短,能活到七十岁便算是长寿了,眼前这位不速之客纵然脾性再像他,也不可能是他。何况,从根本上来说,他们性别不同。
她不喜欢紫苑,亦不喜欢那位人类帝王,可眼前的这位将二人所有的缺点都结合了起来:长得像讨人厌的紫苑,脾性像娘娘腔的人类帝王,所以,她顺带着也不待见她。
天际的一弯月辗转向西滑行,雪颂随手捏了个五味诀抛到穿天水碧衣衫的仙子身上,收回手,冷着脸严肃道:“同尊上者说话一定要有礼貌,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这次本座先给你一点小小教训以示警示,下次,可没这么温柔了。”顿一顿,她狡黠笑了,“你晓得了吗?伏桑。”
若她没猜错,能一直找到这里,并且会为了她陪伴无妄而吃醋的仙子,最近说来只有一个只闻其人未见其面的伏桑了。
“你、你竟然认得我?”伏桑煞是惊异,她猛的抽了两下鼻子,却怎么也闻不到碧桂散发出的浓烈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