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限,是思维谋略的极限,把快字发挥得淋漓尽致,永远快人一步,永远走在人前。”
副将脸上露出迷惑之色。
论钦陵耐心的道:“此次对河西的攻略,是我们吐蕃主动发起的,你道我为何要如此?”
“为何?”
“因为拿下鄯州,除掉了吐谷浑王,占有吐谷浑全境,乃是我吐蕃外扩的既定之策,能实现这个战略,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恰好大唐此时注意力全在东面。
恰好唐军郑仁泰薨于军中。
恰好苏定方重病。
但是物极必反,这一轮扩张后,也令唐人注意到我们这个敌人。
我要防着大唐的反扑,将吐谷浑重新抢回去,我又不确定苏定方的病势如何。
所以发起河西攻势,以攻代守,是必要的。
虽然付出一定兵力牺牲,但是我们保住了胜利的果实。
同时也推断出,苏定方确定病重,至少无法亲自带兵。”
论钦陵这番话,令副将连连点头。
“这次唐军出奇兵,翻跃大非川,是苏定方的手笔,是一种反客为主的谋略。”
副将舔了舔唇:“已经被我们察觉到了。”
“不够。”
论钦陵摇头:“苏定方用兵,一向堂堂正正,少用奇兵,他胜在一个快字,就是永远在你反应过来之前,堂堂正正的将你摧毁。
灭突厥如此,灭百济如此,灭西域诸国,同样如此。
那支兵马人数不多,我先以为可能是为了迷惑我们,也可能是唐军要向伏俟城增兵,或者协助凉州守军夺回鄯州。”
论钦陵沉思着,他仰头向上,副将随着他的目光向上看,却只看到洁白的营帐,不知论钦陵在看些什么。
仿佛他的目光可以穿透帐幕,一直延伸到无尽的虚空中。
论钦陵耳朵上的金环,随着这个动作微微摇曳。
许久之后,他才道:“我怕唐军在河西各镇军,会借着此次吐蕃兵败,反扑过来,因此只派了悉多于领一万兵去,原本以为已经是极妥当的了,悉多于的本事不差。”
“悉多于大将曾以一己之力,降服五部天竺,用兵自然是不差。”
“但是一日夜间,悉多于便败了,在三千唐军面前,如同薄纸一样,被摧枯拉朽。”
这话让副将一时愣住,憋了片刻,他左手抚胸道:“薛仁贵与苏大为,都是唐军中厉害的将领,一个勇猛,一个多谋善断。”
这恰是方才论钦陵说过的话。
论钦陵笑了:“是啊,这支三千人的唐军,统帅如此厉害,是我没料到的,这些唐军人数少,但极为精锐,并非我想的偏军,若是大意,很有可能被他们真的成事。”
“三千人,就算……”
“你以为三千人就真的只是三千人?”
论钦陵摇头:“唐军里面,最擅于转化仆从军的,便是这个苏大为,他曾在征西突厥的一战,翻跃金山南麓,沿路收服草原各部,以数千唐兵,拉起一支数万人的仆从军,击败了突厥人在那里最大的仆从部落木昆部。”
听着论钦陵将唐军将领用兵的战例如数家珍般提起,副将一时哑口无言。
“这就是我所说,苏定方用兵,永远快你一步,永远想在你前面,永远令人被动应子,疲于奔命。”
论钦陵站起身,黝黑的面庞,在油灯的照耀下,闪烁着古铜色的光泽。
那枚右耳的金环,随着这个动作也一起晃动,闪动着光芒。
“你以为唐军是在试探,那其实是一支偏师,你以为那是要增援伏俟城,夺吐谷浑,但那支唐军却翻跃大非川,击败了悉多于。
以为那唐军人少,但统率者,是唐军中最擅长征召仆从的苏大为。
苏定方用兵……
厉害啊。
我就怕,要是真让苏大为纠集起数万兵力,万一真被他找到空处,穿过乌海防线。
只怕真的会兵临逻些。
听闻……苏大为在百济时,曾数次发动奇袭疾攻,颇得苏定方真传。”
“不会的!”
副将声音有些激动,以致于高亢起来:“大将,他们的谋略,您不是已经猜到了嘛,既然看破了,便不足为虑。”
“是啊,是啊……”
论钦陵喃喃自语,他的眼神有一瞬间的迷惘,那双黑色的瞳子里,如雪域高原上莽莽的冰川,藏着太多的神秘。
副将一时看得呆了。
耳中只听到论钦陵的声音:“希望这次我能跟上苏定方的速度。”
“一定,一定能。”
“机会还是有的,苏定方必竟是老了,病了,否则这种任务,应该是他亲自领兵,就像几年前一样,一千人便能大破论莽热八万。
当时若不是他在军中病了,直接突破乌海,扑向逻些,胜负还真未可知。
幸好,天佑我吐蕃。
现在他就算还能为唐军出谋划策,但是精力也不可能有过去那么好,一定会有所遗漏……
这便是我们的机会。”
论钦陵说着,一只手按在副将的肩膀上。
这只肩膀,还很年轻,很稚嫩,但已经足够让人感到信赖。
论钦陵从这肩膀下,感受到勃勃的生机。
一股血脉相连的感觉,令他不由微笑起来。
“弓仁,我的孩子,我跟你说这么多,你很聪明,应当已经猜到了。”
弓仁,论钦陵的独子。
这些年来,一直随在论钦陵身边,随着他东征西讨,耳濡目染。
也是论钦陵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