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仁站了起来,扬起手里的弯刀,用力劈砍在车辕上,向对面跃跃欲试,随时想要冲上来的唐将大声吼道:“后退!如果你不想他死的话!”
说着,从木辕里拔出弯刀,后退一步,一手扯住赵胡儿的头发,粗暴的将他的头掀起来。
用弯刀抵在赵胡儿的喉咙处。
“这把刀很锋利,只要轻轻一割,他就没命了!他应该算是一个人物,抓到他时,他带着几十个人,但是为了掩护其他人,他自己留下来,结果落在我们手里。
我们吐蕃人最敬重英雄,所以,我想我们可以谈一笔交易!”
他的声音异常冷静。
这令几乎忍不住要打马冲上来的阿史那道真,心中打了个突。
接着被身边亲兵一涌而上,死死拽着马头,拉着疆绳。
“将军,不要冲动!”
“吐蕃人狡猾,不知有什么诡计!”
“冲上去赵胡儿只怕就没命了!”
众人的声音在耳边嗡嗡作响。
这让阿史那道真稍微恢复了一丝冷静。
他深吸了口气,双眼死死盯着弓仁,盯着他的眼睛,用沙哑但却坚决的声音道:“他是我的兄弟,如果你敢动他一根头发,我保证,一定会让你们所有人,为他陪葬。”
“我并无意要他的性命,我来,是谈一笔交易,能好好谈吗?”
弓仁的唐语不算太流利,带着高原人特殊的尾音,有些含混,但好在能让人听清。
阿史那道真沉默了片刻,视线扫过弓仁的马车,和他身边数十人吐蕃骑,沉声问:“你想谈什么样的交易?”
“放了我,放了我们,不许再追击,这个人,还有……”
弓仁做了个手势。
马车上的一名吐蕃骑士伸手将车后载的几口大箱子一一打开。
一时间,远远望着这边的乌延达、萨拉丁等吐谷浑人,都发出倒吸凉气的声音。
嘈杂声里,还夹着一两声惊叹。
那是金子!
黄澄澄的金子,还有许多从未见过的美玉、珊瑚、珠宝。
乌延达甚至敢发誓,他这一辈子,从未见过这么大一笔财富。
吐谷浑人的战马在不安的踏着蹄子,跃跃欲试,仿佛察觉到了主人内心的渴望。
弓仁很满意这种效果。
从他那张黝黑的,带着高原人特有红润的脸庞上,一双眼睛里,流露出一丝得意之情。
“看,这就是我所要付的报酬,这么多金子、珠宝,我保证,就算所有人分,也足够做个富家翁。你们打仗是为了什么?
我这里有足够的财富,只要你们放过我们,这些财宝,还有这个人,统统归你们。”
说完这些,弓仁直起胸膛,用略微得意的声音道:“这笔交易,你意下如何?”
他问的,当然是阿史那道真。
只要阿史那道真点点头,放过弓仁,放过他身后数万吐蕃人,让他们从容退走。
那么这些财富,这些金子,还有赵胡儿,都会留下。
这个条件很诱人。
吐谷浑人纷纷意动。
他们一个个拿眼睛直勾勾的望着马车上的金子。
乌延达和萨拉丁等部落酋长艰难的吞咽着口水,偷偷瞧向阿史那道真。
想问问他的打算。
而阿史那道真,那张英俊的脸上,咬肌逐一浮现。
他的表情竟有些狰狞痛苦。
放过吐蕃大将弓仁,放过这几万吐蕃人,很容易。
一句话的事。
然而,这句话万难出口。
他不再是突厥人,也不仅是赵胡儿的兄弟,不仅是突厥部落的小酋长。
他现在,是大唐将军。
是大唐逻些道前总管苏大为手下的大将。
放人的话很简单,就两个字。
可一但从他的嘴里说出来,会是什么后果?
他能想像到。
不光会影响自己的前途,还可能会连累到苏大为。
苏大为,也是他的兄弟。
如何选择?
手心手背都是肉!
阿史那道真一时心中天人交战。
那边弓仁的眼睛死死盯着他,渐渐露出狡黠的笑意:“怎么,很为难吗?这个人,他是不是你的兄弟?你方才是不是说他是你的兄弟?回答我!”
最后三个字,声音一下拔高,尖利刺耳。
他的声音方才经过变声期,本就有些尖锐,这一下喊出来,简直如钢锥直刺入人的耳膜。
阿史那道真身体一震,他骑在战马上,一手握着疆绳,一手下意识按在腰上的横刀刀柄上。
握疆绳的手,青筋毕露。
抓着刀柄的手,同样青筋浮现。
好难!
好难选!
“怎么?大唐的将军,连做个决定都这么难吗?那我来帮你选好了!”
弓仁说着,猛地反手一刀。
他这一刀,正好砍在木架上,将赵胡儿钉在木架上的一只右手,齐腕斩断。
咚!
沉闷的声音里,夹着斩骨的碎裂声。
这一刀,仿佛斩在所有人的心口。
阿史那道真仿佛被人抽了一鞭子,身子剧烈颤抖,险些从战马上跳起来。
“住手!你这个狗娘养的!恶贼!恶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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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身体绷直,两眼血红,险些把一口牙都咬碎。
突厥人善射。
赵胡儿更是百分百中的神箭手。
他的一身本事,一大半就在这双手上。
现在,他的右手被这吐蕃少年一刀斩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