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仙侠修真>亏我思娇>30.凡尘篇(30)

我呆若木鸡看着他,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我一直以为已经把他杀绝了,可是眼下他又在我面前,事实胜于雄辩,的的确确是漏杀了一世。

如今再往前推算,应是当年宫中的小皇子并没有夭折,他活下来也长大了,后来剃度进了阿兰若寺变成了斯年。

眼下的赤鹿伸出手,我以为他想要回玉佩便将它递上去,可他却大大方方的牵住了我的手,将我拉上岸。

“这不值钱的物件,竟让姑娘趟了一回浑水,真是该死。”他侧头对小童轻声道,“回去还是要打你屁股。”

我心如鹿撞,唯恐被他摸出紧张的脉络,连忙抽回手,“金玉银石,天下财物,哪有不值钱的道理。”

他回道:“这块玉光润透亮,倒是可以做成一枚玩物,可惜它天生有两道交错的划痕,因此一文不值。”

话到此处,我不知说什么好,只能干笑颔首。

他褪下外衣披在我肩上,指着水岸阁楼,“现在深秋时节,你这样会染上风寒,不如到我家酒楼里坐一坐,待驱寒后再走吧。”

那阁楼落在湖上,要走过一条延伸至湖面的长桥才得以进入,楼头悬着一张黑匾,写作井楼二字,阁楼内部中空,上通天井,下通湖水,确像一口大井,夜里还有不少酒客在,均是边饮酒,边倚楼垂钓,女眷们则捏着鱼饵往水中撒,欣赏乌鱼争食。

他领着我在天井下的阑干旁坐下,端了杯热气腾腾的姜茶来。

我道:“烈酒才是驱寒的好东西,你这是酒楼,却不给我酒喝?”

他将姜茶推至我手边:“女子饮酒乱性,惹出事就不好收场了。”

我呛住,想起旧时琼花宴,忙不迭的干咳,转身望向楼中的一方湖水。

他转身去了别处,我又以目光悄悄追上,见他一时走一时停,一时靠在墙边与人对酒,时而听教,时而点头,偶尔也会莞尔,看上去谦谦有理,八面玲珑。

他如今应该只是寻常人,不为官场所向披靡,更不必为师嘱劳命奔波,再没了奇装异服,一头乌发只用一根黑带挽作高髻,素衣外披,衣上点缀着零星赤金绣花。

在我眼中,最普通最常人便最像爻山赤鹿君。

不知是谁投下一大把鱼饵,水中的鱼争相夺食,激起浪花,他忽而扭头望向水中,又目光拔升,隔着天井看向我。

他的目光利落而干脆,仿佛足以穿透碧宇,在半空引出一阵回响,我有些窃,忙将目光避开了。

“我煮的姜茶这么难喝?你一口也没碰?”翠衣小童不知何时坐在我身边。

我挤出一丝笑,“你现在不怕我了?”

“不怕,先生方才说水鬼不长你这样。”

“那他打你屁股了吗?”

他情绪猛然一跌,“先生说今天有远客到,不打了,但以后还要补打的。”

“你家先生叫什么?”

他陡显一个鬼脸,五官挤在一处:“我知道我知道,后面你就要问,先生是哪里人?家中有几口?婚否?对不对?我每日都要被问上几回。”

“错了,我只想知道他的名字。”

“你真无趣,先生姓温名舒没有字,”见我不语,他忙不迭的一口气说完:“本地遥城人士,未婚家中两口,我算一个,我是此楼大名鼎鼎的门童。”话毕一脸期待向我看。

他这样子倒是有点像胖胖,前一刻还是狗都嫌,后一刻却装乖讨巧。

我笑他:“你这句话背了多久?就是准备着被人问的吧?”

“是用来换糖吃的,姐姐们有时会带糖来打听先生的事,我每次回答都能吃上两颗,嘘……先生不准我吃的,先生他……啊!先生!”他窜起三尺高,撞得我手中姜茶全撒了。

赤鹿神出鬼没的,侧靠在一旁的梁柱上,眉眼弯弯,笑里藏着刀,“怪不得你近来一直长虫牙,原来都是出卖我的报应,还不去后面嚼茶叶,好好洗你的牙。”

“茶叶好苦啊,嚼上一把够不够?”

“一碗,不嚼完不准睡觉。”

小童哀嚎一声走了。

赤鹿缓缓走来,坐在我身旁,“我们酒楼卖星星卖月亮,卖酒卖茶卖乐子,就是不卖消息。”他盯着我,像在告诫我。

我试图解释:“我没有别的意思。”

“我也没有别的意思。”他又温柔一笑,“姑娘身上还湿着,需要找个地方换件衣裳,今夜可以在这里住下,楼中有上房。”

他是如此的好心,可是,“我有难言之隐。”

他侧耳,“说来听听?”

“我没钱。”

“哦。”他猛然站起来,俯手道,“那就不送了。”

我靠。

我悻悻然走出了井楼,再失落中又腾升出一丝欣喜,好歹把赤鹿找回来了。

但心中稍一琢磨,又觉得不该再参与他的人生,生死由他,不该由我,何况我答应过斯年,再也不缠着他了。

这日我便气吞山河的离开了。我走遍了附近的城镇和村落,看星星又看月亮,从诗词歌赋想到人生哲学,可是最后我又不可救药的想起他,最终灰溜溜的回到了井楼,我决定在湖心住下。

这片湖虽然宽阔,却仍有尽头,有尽头便显得不太寂寞。我在夜里追乌鱼群,随桃花水母四处飘,白天就游到井楼天井下的一方湖水里,从那处偷偷窥视楼中的一切。

赤鹿常常于清晨独立在阑干旁,他独处的时候静的像一块磐石,半个时辰也不动一下,更摸不透有什么心思,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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