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不啻于惊雷,劈得在场众人目瞪口呆。瑞禾神色大变,只觉得自己一夜的担忧竟然成了真——顾清猗果然出事了!四公主也是一脸震惊,目光下意识地转向轩辕长修,流露一丝她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求助。
在场唯一镇定的只有轩辕长修,他语气沉沉地开口:“可是商将军来了?快请他进来。”
郑给使抖着腿出去了,不一会儿走进来一位青年。他穿一袭靛青色交领窄袖胡服,下面露出雪白的马裤,腰间系着皂色革带,一柄古拙的宝剑悬在腰侧,虽然掩去了锋芒,但仍有一股煞气扑面而来。
来人正是商仞商千岳。他向轩辕长修躬身行礼,轩辕长修微微抬手,示意他坐下说话:“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商千岳开门见山:“殿下,微臣近日休沐,应了友人之邀去他的庄子上打猎。昨日夜间,有一婢女跌跌撞撞地闯入庄子求救。她自称是端荣郡君的贴身婢女,她家郡君在回洛阳的路上被贼寇所掳,求我们搭救。因那庄子离度云山不远,微臣想起殿下正在山上休养,因此冒昧前来。”
他说话条理清晰,言简意赅,轩辕长修听完微微颔首:“你们昨夜是何时听见求救的?”
商千岳想了想:“应是亥时中。”
轩辕长修“唔”了一声:“你今晨来度云山花了多少时间?”
“微臣是骑快马而来,因此只费了小半个时辰。”
“邀你去庄子行猎的友人是谁?”
“是卢侍郎家的九郎。”
轩辕长修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昨夜去求救的婢女呢?”
“微臣已将她带了过来,殿下可要见她?”
轩辕长修点头:“叫她进来。”
不一会儿,走进来一个十四五岁的小丫头,一进来便伏地大哭:“求昭王殿下救救我家郡君!”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银屏。”
“哦,银屏。”轩辕长修眸光一冷,嗤笑一声,“好一出拙劣的戏码!”
银屏身子一颤,被他雷霆一喝,似乎吓得傻了,连哭都忘了。
轩辕长修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银屏,我记得昨日你们一行还有一名车夫,那车夫呢?”
银屏颤声道:“车夫……被贼寇掳走……”
“身为男子的车夫被抓,却让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头逃了出来。”他微微一笑,“你家郡君被抓,你奔到千岳所在的庄子求救,一路应该非常狼狈罢?可你此刻衣饰整洁,头发一起不乱,难道你此时此刻竟还有心情梳妆打扮么?还有,昨日你们是酉时初从度云山离开的,即便马车的速度比骑马慢,走上一个时辰怎么也能到千岳所在的庄子了。可你却是亥时中才跑到庄子求救,你说,这中间的一个多时辰,你去了哪里?”
他每说一句,银屏的脸色便白一分。待他说完,银屏已是满心绝望,只晓得磕头如捣蒜:“殿下饶命!殿下饶命!”
轩辕长修冷声喝道:“说!端荣郡君藏在哪里?”
银屏浑身发软,瘫在地上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轩辕长修冷笑一声:“你不说本王也知道。华阳夫人姓卢,你昨夜去求救的庄子便是她娘家所有。那一片都是卢氏的产业,华阳夫人的陪嫁庄子应该也在那里,端荣郡君便藏身其中罢?”
银屏目瞪口呆地望着轩辕长修,昨日顾清猗临时起意定下的计策,竟在须臾之间就被他击了个粉碎。
轩辕长修不再看她,走到书案前写了几行字,折好交给郑给使:“你亲自带一队精干内侍护送端荣郡君回洛阳,将这张字条交给华阳夫人。”
郑给使躬身应诺,自有两个内侍上前提起银屏跟了出去。
屋中众人这才回过神来,四公主悄悄拉了拉瑞禾的袖子:“这……端荣郡君是自导自演了一出绑架的闹剧?”
瑞禾点头,神色复杂。
四公主一脸梦幻:“可……她是为什么啊?”
为什么?瑞禾大概能猜到顾清猗的心思,怕是想借“绑架”获得阿兄的关注罢。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轩辕长修身上,轩辕长修已恢复了一贯的平和,微笑着询问商千岳用过早膳没有。
耳边响起四公主幽幽的叹息:“叔父待我一向和蔼可亲,可刚刚他发怒的样子,竟是如此骇人……”
四人沉闷地用完了早膳,四公主立刻告退了,瑞禾也心不在焉地离开了,商千岳见状,向轩辕长修告罪一声,跟了出来。
“瓶瓶!”
瑞禾回首,见是他脸上勉强浮现出一丝笑意:“阿仞。一场闹剧,却搅了你好不容易的休沐。”
商千岳向她温和一笑:“并没有搅和,若没有此事,我还不能正大光明地出现在这里,看着你。”
他的目光太过灼人,瑞禾下意识地微微避开,素白的脸上泛起一抹红晕,她忽然有些羞恼地觉得他自从长安回来后,怎么变得如此油嘴滑舌了?
苍天可鉴!他以前是一个多么“憨厚老实”的人啊!
不过,这“油嘴滑舌”怎么让她觉得心里像吃了蜜一样甜呢?
商千岳见她羞涩不语,心中暗暗得意——多亏了他顶头上峰的儿子石家三郎教他的追美绝招,果然有用!
为了掩盖自己的羞意,瑞禾忙忙地换了话题:“阿仞,你说爱情真会令人盲目么?”她叹一口气,“我想起刚认识端荣郡君的时候,她十分端庄守礼。可是,如今竟做出这种事来!你说,她到底是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