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妇人年约四旬,一张脸抹的煞白,眉间点着翠钿,厚厚的唇上涂着鲜红的口脂,看得丑丫触目惊心。
“花姑言重了,我们兄弟二人哪敢啊,我们可是日思夜想都念着您呢!这不,一有鲜货就给您送来啦!”那矮个男人谄笑道,一脸的奉承。
万艳阁的老鸨花姑是出了名的锱铢必较小肚鸡肠,但因左右逢源人面广,又从不问姑娘的来路,只要听话无论样貌如何都会收下,故而干刘老三这行勾当的都会将手上资质一般或来历不明的女子卖进万艳阁,而在花姑的精心tiao教下,阁里挂牌的姑娘虽称不上容貌倾城惊才绝艳,但性情温顺可人,花样繁多,久而久之,万艳阁艳名在外,在宜安县中也可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温柔乡。
“嘴巴跟蜜罐子里泡出来似的,也不知是真是假……”花姑媚笑道,秀眸微转,“这几个丫头……跟去倚红楼的那几个相比,可真是差的太远了……”
刘老三和被称为王麻子的矮个男人哈着腰,阿谀逢迎,全无半点嚣张的气焰。
“咦,这个怎么还蒙着脸?”花姑瞥了眼一排站着的七个少女,那些少女抹着眼泪悲悲戚戚,花姑微微蹙眉,但见丑丫蒙脸神秘的样子,还以为是奇货可居,走上前去挑开了她的面巾。
“要死了要死了……王麻子,你个下三滥,是要吓死老娘啊!”那老鸨被猛然一吓,差点形神俱裂,好一会功夫才晃过神来,叉腰怒骂道。
王麻子一脸的赔笑:“花姑,冤枉啊!这个死丫头我原是打算卖到暗娼馆的,没成想污了您的眼!老六,赶紧的,给我带回马车里好好的看管起来!”说着,一边唤外面守着的壮汉进来带走丑丫,一边点头弯腰向花姑赔不是。
那壮汉力大如牛,直拽得丑丫手腕疼痛。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马车的帘布被猛的掀开,王麻子铁青着一张脸怒气冲冲的瞪着丑丫,身后还跟了三个粗枝大叶的少女,丑丫有些惴惴不安的往后退了退,王麻子用力楸过丑丫的衣领,卯足了劲一拳揍下去,丑丫被打得眼冒金星,一翻眼昏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丑丫感觉有人拿着烛火走近,挑开了她脸上的布,然后倒吸了一口气,接着就是一嘴的脏话:“……虽说熄了蜡烛无论是长的跟朵花儿一样还是和夜叉似的都没区别,但这模样要是被那些个大老粗们瞧见了,到时候别火没下去,人先没了气儿,那我不是要赔惨了吗……”
然后静谧了片刻,有人影在不停的走来走去,又隐约听到几个嫩生生的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中间还掺杂着求饶的话语。
丑丫只觉得头痛欲裂,恍惚中有种透不过气的感觉。
“这丫头连暗娼馆都不收,怕是卖不出去了……”浑浑噩噩时,丑丫似乎又听到了王麻子的声音。
马车缓缓行驶,那刘老三唾了一口,骂道:“真是倒霉,先前赔了十文钱不说,现在还要白吃白喝的供着这丫头,真是砸手里边了!”
王麻子在旁沉寂了片刻,忽然想起:“对了,老三,我记得西风口的那个葛老头,不是要找个童养媳么?他家里穷的叮当响的,找了我好几回了,我看这丫头倒是合适!”
刘老三一拍大腿,立即附和。
马车辘辘,惊起灰尘数里,丑丫躺在马车里被摇晃的神智有些模糊不清,过了许久周边才静下来,有光线遽然照进,她的眼睛有些刺痛,下意识的抬手挡了挡。
“这丫头也太丑了!”一个陌生的浑厚的声音响起。
“丑是丑了点,可只要能给你老葛家传宗接代不就成了?再说,那长得俊的,你不还得防着她跑掉吗?”
“这价钱,还能再少点吗?”那陌生的声音似是咬了咬牙,和刘老三王麻子讨价还价起来。
那刘老三笑了笑,继续说了些什么,丑丫精神不济,一个字都没再听清。
双方扯皮了许久,刘老三和王麻子急于出手,也就各自退了一步。
“傻子对夜叉,可不是绝配嘛!”趁葛老头不注意,王麻子嘲讽的笑了。
于是,只四十文钱,丑丫就又被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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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起西风口的葛老头,村里有年岁的老人都是要叹气的。葛老头还很小的时候,爹娘就过世了,他跟着叔叔婶婶过日子,叔叔怯弱,婶婶刻薄,葛老头长年衣不蔽体、食不果腹,还要忍受叔叔婶婶的拳打脚踢,就连下雪的天气都被赶出门外去沿街乞讨,挨冻受饿。
村里人常说,葛家两口子成亲这么多年来都养不出孩子,多半是为人太过恶毒不结善果的缘故。
后来,葛老头慢慢长大了,他的叔叔婶婶也渐渐老去,许是年轻时不积福报,到了晚年,病痛也接踵而来。一向逆来顺受的葛老头这时一改往日低眉顺眼的姿态,对病重的叔婶不闻不问,任由他们在病榻上哀痛哭嚎指天骂地,拖了几日葛老头的婶婶先受不住去了,葛老头一声不吭背着婶婶的尸身在荒山野外随意刨了个坑便掩埋了,后来有人进山时,无意中发现葛老头婶婶的遗骸被大雨冲出墓地,引来山中野兽的撕咬啃食,遍地只留下带血的旧裙裾,尸骨已是无存,村里人都道是恶有恶报,但也有不少人唏嘘,说果然是会咬人的狗不叫,这葛老头的性子也太阴狠了些。
葛老头的叔叔听闻消息后,气血上头竟也跟着一命呜呼了。
葛家前后不过十来日便去了两位老人,一时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