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在家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
不知不觉，陆小北已把东野圭吾的《白夜行》看完。
窗外，鲜活的颜色被寒冬抹去，徒留光秃的枝丫还在苟延残喘。
中式建筑的住宅小区内，只有冷风还在狂欢着奔跑。
室内暖气很足，陆小北盘腿坐于书房的浅色橡木地板上。
视线停在书的最后一页，她还未彻底地把自己从中拖拽出来。
“笹垣脚步蹒跚地走出警察们的圈子。只见雪穗正沿扶梯上楼，她的背影犹如白色的影子。”
“她一次都没有回头。”
心情有些沉重。
但是，这个结局，对她来说，已然足够。
两个主人公是当时黑暗社会里孕育出的罪孽之花。
一个是凶手，一个是为了赎罪而犯下更深罪孽的帮凶。
即使同情他们二人，但他们做的恶，依旧是无法抹去的斑斑罪证。
自己遭受了罪戾，难道就要将更深的不幸，强加给许许多多无辜的人？
桐原亮司死了，再也没有有力的证据指向唐泽雪穗。
伴随着他的死亡，雪穗唯一可以替代阳光的存在，飞灰湮灭。
亮司对雪穗的感情绝不只是想要赎罪的内疚，也不是利益的共生关系。
因为这些都不足以让人心甘情愿地付出生命的代价。
除了，爱。
至于唐泽雪穗，桐原亮司的尸体横陈在她眼前，就是对她的审判。
这是一种比死亡还要痛苦的惩罚。
天道昭昭，在这场恶人的短兵交接里，没有人得到救赎。
眼神逐渐聚焦，陆小北缓缓起身，走到书柜前，将白底封面的书放于原来位置。
“笃笃笃”，是柳卿敲门的声音。
“嗯”，陆小北应了一声。
她的手指划过书架的第五排，在没有拆封的《巨流河》上停下。
柳卿端着一杯冒着丝缕热气的牛奶走了进来。
“宝贝，眼睛看累了就歇一会儿”，将玻璃杯轻放于书桌上，柳卿温言提醒。
“好”，陆小北拿起瘦长的圆口玻璃杯，将牛奶全部喝完，绕着唇角舔了一圈。
“妈，这三排没拆封的新书，都是什么时候买的？”
柳卿走近，“你爸单位附近不是有个新华书店吗？这些都是他顺路带回来的”
“咱家这些书你都看完了”，用手背擦拭掉陆小北唇边的奶白，“他怕你寒假回来没书看，每天都会淘点儿回来”
不知想到了什么，柳卿笑着打趣，“他昨晚还说，咱女儿是有书看了，天天泡在书房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但是他的女婿呢？却没人理了”
陆小北无语凝噎。
“后天除夕，让小唐也来一起吃个团圆饭”，用的是肯定语气。
“嗯？”，感觉被抢走了台词，这话陆小北原本想在今晚同陆氏夫妇讲的。
“小唐难倒不是一个人住？”
“是一个人没错”，有些疑惑，“这件事你们是......”
“怎么知道的？”，柳卿坐在沙发椅上，接过话茬。
陆小北缓缓点头。
“你老爸昨天和小唐见了一面”，看着女儿讶异的目光，柳卿继续解释，“他那天顺路把齐御送回家，碰见了小唐”，柳卿这才知道，原来齐御的父母和唐宋住在在同一个小区。
后来，老陆约了唐宋一起在附近餐馆吃饭。
柳卿也没具体说他们聊天的内容。
陆小北知道，在老陆面前，学长将自己的所有如实告知，没有保留。
“小唐这孩子，不容易”
临走前，柳卿嘱咐，“宝贝，别忘了带小唐过来”
“你爷爷肯定很喜欢他”
印花白木门徐徐闭合，陆小北走到角落里，将地板上的手机拾起。
这几天，她沉迷于《白夜行》，到了晚上常常与他分享读书感悟。
翻看与唐宋的聊天记录，大多都是以他的晚安好梦作为结束语。
心中有所感念。
此刻抬头，午后的光仿佛温柔的手，穿透上悬窗，轻抚这一方小空间。
拨通学长的手机。
“北北？”，声音有些慵懒的沙哑。
“嗯”，陆小北俯视阳光在地板上留下的分界线，明暗对比分外鲜明。
“学长，你刚刚在午睡？”，抬头看向时钟，下午两点三十七分。
“严格上来说，不算是”，听筒里溢出低沉动听的笑声，“我刚刚在给小御备课，不小心睡着了”。
唐宋将身前的小学数学练习册放置一边，起身走至落地窗前。
“家教？”
“嗯，昨天和陆叔在楼下相遇，提到上课的事，小御之前的老师回了老家，我刚好离得近，又有时间”
陆小北脑补了一下他们在一起的画面，竟然隐隐有些小期待。
“小御很机灵，一点就通”，光着脚丫踩在分界线上，“就是有些顽皮，鬼点子贼多”
“嗯，深有同感”
唐宋稍稍停顿，“北北，昨天我和你父亲聊了很多”
陆小北莹白的右脚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微光，“嗯，学长，我知道”
走进细尘纷飞的光芒里，窗外寒风停歇，陆小北望向近处平静温和的街道。
“学长，谢谢你”
谢谢你，愿意陪我做很多事，说很多活，走很多路。
谢谢你，将毫不保留的信任交给了我的家人。
平生至此，欢喜是你。
“北北，你知道么？”
“嗯？”
“成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