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启的宴请不仅打乱了杨致的计划,而且充满不可预知的风险,给他出了个不小的难题。卫肃为求先发制人,极有可能借赵启之手设下陷阱,威逼朝中的实权派人物就范。
杨致从未怀疑过赵启的智商,但也非常清楚他的实力。当然,前提是赵启也算有实力的话。难道是赵启察觉到他们母子业已身临险境,特地遣人通知他去相救?不可能。太子未安然返京之前,皇后与卫肃还少不了越王这个粉饰局面的傀儡,暂时不会向梅妃母子下手。何况如果有心行事,依卫肃的谨慎,他们母子身边只怕是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所以略一细想,赵启佛不慈悲之类的屁话充其量只令杨致有所触动,绝计打动不了他。
兹事体大,一时倒难以决定去是不去。当然杨致的脑子也没有短路,不可能当面断然拒绝。不动声色的点头笑道:“知道了。我只是个从未署理过朝政的闲人,不想竟能获得与这许多高官重臣同桌共饮的机会,越王殿下也太看得起我了。”
奉命前来相请的太监禁不住连连咳嗽,之后仍是恭谨的侍立在侧含笑不语。如今谁不知道您手里有“如朕亲临”的御赐金牌啊?难道皇帝是为了给您看着玩的么?您跟皇帝喝酒尚且喝得昏天黑地连亲妈都不认得,在醉乡中犹自把长秀公主给“正法”了,如果能劳您大驾与那些所谓的高官重臣同桌共饮,那是您太看得起他们了!
杨致见传谕太监似乎没有急着要走的意思,又唤过阿福取来一千两银票:“天寒地冻大过年的劳动公公辛苦,些许小小意思,公公也好去喝杯酒暖一暖身子。”
其时皇帝威权极重,后宫嫔妃与太监既没有干政的机会,也没那个胆量。太监地位卑微俸银甚低,即使熬到宫中首领太监的位置,年俸也不过区区几百两之数。好不容易混到有职分的太监,纵然偶有灰色收入进账。王公大臣们打发个三五十两银子已称得上是重赏。
杨致的银子来得容易,平时使得也大方,赏人一般是五十两起价,动辄一二百两乃是常事。按他的想法。眼前的传谕太监应该是被赵启视为心腹,不赏则已,一赏就必须要让他一辈子都忘不了。一千两银子的打赏,足以令宫中任何一个太监两眼直冒绿光了!杨致相信,如果有兴趣知道他今天穿的内裤是什么颜色。恐怕他会毫不犹豫的当场脱下裤子给自己看!
孰不料传谕太监竟无半分预料中的变态狂喜,但也没假惺惺的推辞不要,接过银票容色如常的回话道:“都说飞虎侯宅心仁厚出手大方,那洒家就愧领您的重赏了。托侯爷的福,洒家莫说是用来喝酒,就是每日用酒来洗澡,都足够洗上十年八年的了。”
“嗯?”杨致略一皱眉,笑问道:“你这厮说话倒也有趣!你家王爷可曾说过,今日何时开宴?这许多人的府邸分散在长安城内,若是一一上门相请。也够你忙的了。”
“回侯爷,越王殿下设的是午宴,昨日晚间命洒家传谕御膳房,今日午时正刻传膳开宴。侯爷如另有要事,尽可从容处置之后再进宫赴宴。洒家劳侯爷关心,侯爷是殿下请的第一位贵客。王爷吩咐,其余文武重臣要待洒家回宫复命才会另行遣人相请,连福王、太尉卫大人、首辅王大人也概莫能外。”
哦?他到底想告诉杨致什么?或者说越王到底想干什么?传谕太监的回话颇耐人玩味。
“怪不得越王殿下让你到我这里来传谕,你这厮伶俐得紧啊!你在王爷身边伺候几年了?且抬起头来报上你的尊姓大名,我们这就算认识了。日后见面也好称呼。”
杨致满脸亲切的笑容,如拉家常一般随和,结交之意溢于言表。
传谕太监仍未因为有机会攀上这位大人物而受宠若惊,应声抬头赔笑道:“侯爷谬赞。实不敢当。洒家名叫金子善,伺候王爷已三年有余。贱名原本不值一提,多谢侯爷有心了。洒家尚须回宫复命,不敢多加叨扰,否则王爷怕是会要等得心焦了。”
“金子善?这名字不错,我记住你了。回去禀告你家王爷。就说我定会准时前来赴宴。”
目送金子善的背影离去,杨致困惑的眼神中掠过一抹厉色:越王身边还有这么一个人物,以前自己居然从未留意!此人貌似谦卑却无谄媚之态,有意无意语带隐晦却始终镇定自若应对有度。与皇帝的贴身近侍马成相比,既没有半点狐假虎威的张狂,又没有寻常太监身上那种蚀骨的阴气。更重要的是此人颚下喉结宛然,要么是成年之后才净身进宫不久,要么……干脆是个假太监!难道真的低估了越王?如果将来扶越王成功上位,必杀金子善!
此时刚至卯时末刻,离午时正刻开宴时分足足还有两个半时辰。“如有要事尽可从容处置”,金子善说得轻巧!只去宫中赴宴时间倒是十分充裕,可要分头再找徐文瀚和秦空云商议,或是临时通知耿超改变计划,杨致除了常三再无靠得住的人手,再说也万万来不及了!
金子善不是说越王要等他回去复命之后,才去请其他人么?与其猜来猜去,不如趁早进宫直接找那小王八蛋问个究竟!反正与徐文瀚是约定辰时等卫肃的动静,巳时闯宫敲登闻鼓,这中间的时间差已经足够了,即便非要动手也什么都不会耽误。
今天或许仍会在暗流中博弈,或许会直面血腥厮杀。尽管杨致已打定主意马上进宫,还是叫阿福吩咐下去尽快准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