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任务分派清爽,迎驾的两万禁军面临的难题迎刃而解,十名校尉均觉眼前豁然开朗。众人直到此时才意识到业已稀里糊涂的卷入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政治风波,此番出征迎驾与先前的想法大相径庭,并非形同旅游的轻松美差。即使仰仗祖宗积德不会与太子的护驾兵马发生火拼,就按杨致这般分派赶往潼关,也是一次极为严峻的考验。
杨致在外人眼里是臭名昭著的信阳奸商之子,来到这个世界以后耳濡目染,推己及人扪心自问:想要驱使这十名校尉带领和他们同样年轻的两万兵士死心塌地的为自己卖命,若只凭借几句像“精忠报国、建功立业”之类的口号加以糊弄,远不足以激发他们骨子里的积极性。
大棒与胡萝卜灵活组合交叉使用,是杨致早已玩得溜熟的惯用伎俩:“我方才说过,我们已经牢牢绑在了同一条船上。如若实在不愿跟我干,现在趁早滚蛋还来得及!开弓没有回头箭,都给我竖起耳朵听好了:你们头上只有一片天,那就是我!有胆敢抗命不从者,杀无赦!有胆敢延误军机者,杀无赦!有胆敢与任何外人私相勾连往来者,杀无赦!”
十名校尉毫不犹豫的旋又齐刷刷跪倒,肃然高声应道:“遵令!纵然天崩地裂,我等只惟大将军之命是从!”
“很好。”杨致满意的点了点头,口气也随之放缓:“古人有云:有心向善,虽恶不惩。有意为恶,虽善不嘉。虽说道理是这样,但我们身为夏军精锐,严明军纪实乃理所应当。今日我把话撂在这里:无论此行成败如何,不管日后谁坐上龙庭,我自信凭我的手段要保住你们几个人还不是太难。你们只要真心实意的尽心尽力,我都不会亏待你们。如若此行一切顺利,我必会具奏保举你们升任偏将。至少赏银五千两。如若有人不幸捐躯,除抚恤白银万两之外,子女由我负责抚养成人,父母由我负责养老送终!另外立刻传令下去:即日起饷银加倍。伤亡者双倍抚恤!立功者另有重赏!”
大夏虽因连年对外用兵以至国库支用艰难,但对军功封赏从不吝啬。可朝廷的封赏再怎么厚重,杨致开出的价码仍然足以令十名校尉听得两眼发直,同时对他日后能否足额兑现心生疑虑。
校尉刘当不愧是商户人家出身,将杨致含金量十足的这几句话暂且按一月为期粗略一算。没有二十余万两银子只怕无法收场,是归朝廷拨付还是由杨致自个儿掏腰包?是以刘当讪讪赔笑道:“大将军,朝廷关于封赏抚恤和饷银自有定例,您对众将士如此厚待,我等万分感激,只是这个……恐怕不太合适吧?”
杨致冷冷道:“怎么?信我不过么?莫说我有御赐金牌在手,就是没有金牌,有那么多粮草辎重寄存在秦氏,还怕换不来这几个银子?兄弟,想跟着我杨某人干。不仅要胆儿够肥,还要慢慢习惯发财。”
杨致之所以大开支票,不只是为了收买人心,话一出口,“寄存”在秦氏的粮草辎重就等于变成了进灶的柴禾。足够四万人马支应一月的粮草不是小数目,就那么凭空人间蒸发怎么都说不过去。来上这么一手,将来追究起来一句话就可以堵回去:我都换成银子犒赏迎驾将士了,你还问个什么劲?
如今手里又多了两万兵马这一大笔本钱,只要局势不至失控,无论皇帝还是太子都感谢他都来不及。上个奏章讨要封赏抚恤和赏银,没有人敢、也不会少了他一个子儿。万一与太子的护驾兵马发生火拼导致大夏内乱,手里迎驾兵马这套班底还不是立马摇身一变姓了杨?花个区区几十万两买下两万夏军精锐,上哪儿去找这么划算的生意?臭小子。你当我是傻子啊?笑话!老子像是做亏本生意的人么?
十名校尉如果摸透了杨致心底的小九九,恐怕都会当场晕死。想想也是,这位大爷有御赐金牌撑腰,又新鲜出炉了一个“换钱论”,他用怕个鸟啊?还废什么话,死心塌地跟着他干吧!
在晓之以理、动之以钱之后。两万迎驾禁军犹如打了鸡血一般,像撒着欢儿的两万头疯狗一样各司其事迅速行动起来。
至下午申时时分,杨致亲领的五千轻装精骑与近八千匹战马俱已整装待发。杨致的动员令只有寥寥数语:“武成二十五年的大年夜,我们将在马鞍上度过。明日日落之前,我们将在潼关吃上夏历武成二十六年的第一顿饭!儿郎们!出发!”
事实上杨致也说到做到了。至夏历武成二十六年大年初一午后未时时分,双眼布满血丝的杨致已远远望见了巍峨雄伟的潼关城楼。他身怀绝世武技,硬挺一个昼夜不合眼的纵马狂奔并非难事。可对其统带的骑兵而言,就如同一场炼狱般的噩梦。五千轻装精骑紧随杨致之后抵达潼关而未掉队者,只不足四千人。而且只要这四千人胸中紧绷着的那口气一泄,恐怕只能让人抬进潼关了。更何况太子的人马是否已先行抢驻城内,情况全然不明。为防万一,必须让四千疲惫不堪的骑兵最大限度的保持或者说恢复战斗力。是以杨致直到距离潼关十里处才放缓行程,命朱大为、罗英、陈准、胡智雄、肖刚等五名校尉整军列队原地待命,但严令不得下马歇息。
杨致趁此间隙,单人独骑继续前行了五六里,才勒缰眺望潼关城头。城头并未插有皇帝圣驾所到之处专用的明黄龙旗,巡守兵丁似乎也并无异状。
仔细一想,中州距离洛阳同样只有三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