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亲王听闻之后,叹气道:“哎,其实,我又何尝不想保全此子。方丈,你我乃是故交。我就如实相告吧。此乃当今圣上的龙种。但非皇后所生,若留此子在世,皇家颜面不存哪。况且,西太后向来专横跋扈,若是知道有此子在世,恐怕免不了又是一场血雨腥风。而且皇上床榻前对我面授银簪,东西二宫皆亲眼所见,若他日问起,此事追查下去,恐大师也有大灾临头啊。”
净觉大师合十念到:“阿弥陀佛”。顺手在手指上沾了些茶水,在茶案上写下了八个字“二人祭祖,缄口其母”。
恭亲王见此八字,不明觉厉,刚想继续问道。不料净觉大师已然起身对着门口大声说道:“既然如此,我不日将会将此孩童送往贵府,大人慢走。”恭亲王一脸茫然,但是既然净觉方丈已然出口,也就不便逗留。只得随着一帮侍从和载澄一起打道回府去了。
几日内,恭亲王对着这八个字,左思右想就是不得其解,而且总感觉芒刺在背,好不自在。适日,自军机处议政出宫后,便与汉人内阁大学士翁同龢相约去酒楼小酌。对酌畅谈期间,拐弯言道:“近日,我听闻大觉寺有个传言故事,令兄可有兴趣一听?”翁同龢点头道:“那是自然,请讲。”
奕?言道:“传言有一世子不义,在外行了寻花问柳之事。而且更为荒诞的是还诞下一子。虽是个孽缘,但是此女还是想保全自己的孩子,奈何其世子家中容不得此子,却是要打掉此子。于是此女便去拜访了净觉大师,大师不言不语,只写下了‘二人祭祖,缄口其母’。你说这净觉也真是,说破道明不好嘛?非得打哑谜。翁兄可知这八字真意?”
翁同龢捋了捋胡须,窃笑道:“莫不是,此公子乃令世子载澄?”
恭亲王哪敢接话,满脸通红,“翁兄莫要取笑,莫要取笑。”
翁同龢也不愧是内阁大学士,学富五车,言道:“历来禅宗公案,都喜欢以拆字法、暗语来道天机。待我来拆上一拆。”说罢便在桌上笔画起来。
“大人请看,这二人,可合一个什么字?”
奕?寻思了一会,:“二人二人,乃是个‘仁’字”。
“再看‘祭祖’二字,此二字不可组合,但是祭祖乃宗庙之事,或许是‘宗庙’中的一个字。至于‘缄口其母’,缄口者,欲言而又止也。可通‘言忍’,不就是个‘认’字吗?”
奕?此时恍然大悟,呼道:“仁宗认母!”
“然也”
经翁同龢这一点拨,知晓了净觉大师这“二人祭祀,缄口其母”的谜底便是“仁宗认母”之后,奕訢才知道原来此谜底乃是提醒自己可以参考宋朝历史上著名的一起公案“狸猫换太子”,言下之意,便是要将此孩童调包。之后的几日里恭亲王在自己府中思前想后,思虑着一方面不想忤逆圣意,另一方面,也不便直接开罪西太后。在这种思绪下,恭亲王最终决定便依此办事。于是唤来大管家,令他秘密四下打听各个产婆,若有因病早夭的孩童,便寻个过来,派人直接送往大觉寺净觉方丈处。
不日,恭亲王又一路大张旗鼓的前往大觉寺,只见方丈胸前抱着一物。见过方丈后,双方作揖合十对了一眼。
方丈言道:“此便是大人要找的孩童,只可惜此儿身性孱弱,于早些时日便已经过世,善哉善哉。”
恭亲王心领神会,接着说道:“既如此,本王便将他好生埋了吧。”说罢,便接过死婴,于山下直接找了一处,便将其埋了。待回到府中,宫中便遣人传来了旨意,要恭亲王立即进宫面觐见西太后。恭亲王进宫后便将“皇子”已然去世的消息通报了西太后,正巧,西太后身边的人也前来汇报情况,在太后耳边着实咬了一番舌头,恭亲王寻思着估计便是将街坊所见所闻都如此这般陈述了一遍,见西太后愁眉微展,料想也便算蒙混过关了。
再说净觉方丈这边,自收到恭亲王管事送来的弃婴之后,净觉觉得若将皇子留在自己身边,一方面没人照看,二来留在寺庙之中毕竟过于显眼,若他日有人询问起来也不好回答。
他便修得书信一封差人送下山去,又遣小沙弥第二天一早挑着一个水桶,皇子置于其中,一路挑下山去。来到一处凉亭。只见凉亭中立有一人,但见此人身材魁梧,手持一根长棍,双目丹凤,脸上泛着红光,真的好似武圣关公下凡一般。小沙弥见过此人后,撂下水桶后作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