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何处是家
刚到这里的日子,薛亭晚每天都过得战战兢兢的。
真正穿越了,薛亭晚早已没有了当初幻想中的兴奋与期待,有的只是与这格格不入的惶恐。
这里的一切都与以前自己生活了二十八年的地方不同。
不同的社会结构、不同的生活环境、不同的价值观念,甚至是连说话的方式都有不同。
薛亭晚尽量伪装自己,不敢表现出一点点不同。
怕被当成异类,而人类对于不是同类的存在,手段总是不会那么美好。
毕竟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记得有一次,薛亭晚不过是因为好奇,随口问了一句现在的皇帝叫什么名字,就把罗婆婆吓了一跳。
罗婆婆那时看自己的表情,仿佛是薛亭晚被鬼上身了一样,着急地简直要当场昏倒,然后就到处为她求神拜佛,在门口挂桃木剑,给薛亭晚喝符水,折腾的薛亭晚连说话都变得小心翼翼。
从此以后,薛亭晚就仿佛是一只刚刚伸出触角,就被你打了一巴掌的蜗牛,只缩在自己的壳里,不敢轻易动作。
除了与绿萼相处的时候。
绿萼是那种很单纯的人,认死理。
自从罗婆婆跟她说,薛亭晚以后就是她的主子了,她要一辈子保护、照顾薛亭晚后,她就真的只听薛亭晚的话。
不管薛亭晚说的是对还是错的,她都奉若真理。
薛亭晚对这样的绿萼,真的提不起丝毫的防备之心。与绿萼相处时,薛亭晚是最轻松的。
她可以说想说的话,把现代的一切当成神话故事讲给绿萼听,来寄托她的思念。
薛亭晚可以做瑜伽,做一些在别人看来奇奇怪怪的动作。绿萼也只会觉得,自家小姐懂得好多啊。
绿萼对薛亭晚,总是有一种盲目的崇拜。
这常常让薛亭晚哭笑不得,但又莫名感动。
薛亭晚一直不太愿意与其他人相处,因为她知道,感情就是在这样在日常的琐碎相处中产生的。
而薛亭晚总是固执的觉得,总有一天,她还是会回到现代的,而这里,只不过是自己的一个梦境,就想爱丽丝的仙境一样。
她承认这是真实存在的世界,却不是自己该有的归宿之地。
就像爱丽丝的仙境,即使那么真实,却也只是她的一个奇遇,她还是选择回到了现实。
可以说,自从罗婆婆去世后,绿萼成了自己在这里的唯一羁绊。
有时薛亭晚会很傻气的想,她走的时候,能不能把绿萼也一起带回去呢?要是有一天自己突然不见了,绿萼会急哭吧。
还是把她也一起带回去吧,这样自己就可以带她去看自己跟她说过的汽车飞机,带她去游乐园玩能摸到天空的摩天轮了。
可是现在,她却食言了。
薛亭晚听着绿萼的呼吸一点点消散,感觉到自己握着的体温一点点冰冷,看着月影一点点移动,看着窗外一点点投进亮光。
薛亭晚一直在想,如果自己不是那么置身事外,稍稍用心一点去适应这里的生活,让自己更有用一些,是不是这样的事就不会发生?是不是,这种时候,自己就有能力去就绿萼?是不是,现在绿萼就还活着,
她依然会每天准点来催自己起床?
薛亭晚整个人,仿佛分裂成了两个,一个在残酷地提醒自己,这一切都是事实;一个还在小心翼翼地幻想,借此来让自己透一口气,不让自己立刻崩溃。
绿萼的离开,仿佛一把利剑,狠狠劈裂了薛亭晚的幻想——自己还能回去,这里的一切都可以轻易忘记。
把薛亭晚从她自己建起的保护壳里逼了出来。
已经在来这里十年了,幻想了十年,可自己依然没能回去。是不是下一个十年、二十年,也依然要在幻想中度过?
这一次,是绿萼保护了自己,那么下一次呢,又有谁能站在自己前面?
假如有一天,自己遇到了一个像绿萼一样想去保护的人,是不是还是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就这样离自己而去?
清晨第一缕阳光终于爬上窗台,照进屋里。
薛亭晚闭上眼睛,默默想:梦,该醒了吧。
烟雾缭绕间,钱姨娘静静地跪在菩萨面前,默默转着手中的佛珠,念着佛经。
小佛堂是三天前才安置的,供奉的是钱姨娘刚从慧慈庵请回来的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
之前钱姨娘也是信佛的,但也只是逢年过节时给慧慈庵里捐些香油钱,或是去听听慧慈庵师太的法会,不像现在这般正式。
钱姨娘想,自己以后,虔心吃斋念佛、颂佛抄经,不知道能不能洗去手上沾上的罪孽?
钱姨娘也不敢期望能求得佛祖的原谅,只是希望报应来的晚一些,她还没能看到她的画儿风风光光地出嫁。
薛亭画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样的画面。
钱姨娘一身素白衣裳,全身钗饰全无,背对着她跪在蒲团上,单薄的身影在青烟中恍恍惚惚。
薛亭画突然莫名的不安,从背影看,钱姨娘仿佛瞬间就苍老了,可明明前天,薛亭画才来看钱姨娘,钱姨娘还很温柔地对她笑,眼角隐隐有一些皱纹,可看着依然还很年轻。可现在的钱姨娘,背影就仿佛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一样。
薛亭晚不安地换了一身:“姨娘……”
钱姨娘转过身,依然对着薛亭画温柔地笑。
看到这熟悉的笑,薛亭画不自觉地舒了口气,放下刚才莫名的不安,看着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