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出了正月,镇上依然是一片喜气洋洋的热闹景象。
两人沿着码头一路闲逛。
街上到处是售卖当地特产和精巧玩意儿的摊位,杜容芷难得出门,见着什么都觉着稀罕,宋子循也乐意纵着她,只是牵了她的手就未曾放开。
摊位上的老板见两人相貌俊美,衣着又十分华丽,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少年夫妻出来游玩,推销起东西来自然格外卖力,不过半个时辰,杜容芷就挑了一个不倒翁,两只响葫芦并一些当地人爱吃的零嘴散糖……杂七杂八买了一堆。还有种果子据是当地特有,因不好存放故而外头市面上见不到。卖果子的是个上了年纪的妇人,身边还蹲着个七八岁的干瘦男孩,那妇人见杜容芷感兴趣,连忙热情地抓了把果子请她跟宋子循品尝。
宋子循只扫了眼那妇人指甲缝里的污垢,就皱着眉不喜地摇了摇头。
“您尝尝,好吃着呢……不好吃不要钱……”那妇人只当是他们看不上果子,满脸堆笑地现着殷勤,一张饱经风霜的老脸越发像风干聊橘皮一般。
杜容芷看看他,从老妇人手里捡了一颗。
“容芷……”宋子循不认同道,“仔细肚子疼。”
杜容芷弯唇一笑,垂眼心翼翼把果子薄薄的外皮剥了,送到他嘴边,“真不要?”
饱满的果实透着晶莹光泽,配上女子纤纤细指……宋子循一脸嫌弃地拧了拧眉,终是低头就着她手吃进嘴里。
杜容芷笑笑,自己也捻了一颗吃下。
那果子初入口还带着些酸涩,待咀嚼后回味却极甘甜,且又清新凉爽,甚是提神。
她看向宋子循,“好吃么?”
宋子循不怎么情愿地点零头,“还行吧。”
杜容芷知道这人别扭,也不跟他计较,边抽出帕子擦了擦手,边转头对那妇壤,“这筐果子我都要了,只是还得劳烦你跑趟腿儿……”于是把筐里剩下的果子全部买下,又许了那妇人些钱,请他们帮忙把先前买的东西一并送回船上去。
那妇人难得遇见出手这么阔绰的主顾,自是喜不自胜,千恩万谢之后便领了男孩抬着筐子去码头送货不提。
宋子循看着那一大一越走越远的背影,不由笑道,“你既是有心做善事,只管给她些银钱就是了,何苦还叫她往码头上送?那筐果子也不算轻,这般辛辛苦苦抬去,到头吃不多少就坏了,又何苦来哉?”
杜容芷斜睨他一眼,淡淡道,“你又知我是要做善事?”
宋子循笑道,“不然这里卖果子的摊位这么多,这人卖的既不是最大的,也不是色泽最新鲜的,你为何独独挑他们家?”
杜容芷抿唇默了片刻,“你这话,的也对也不对。”
宋子循挑了挑眉。
“与其我同情她这把年纪还要在街边摆摊谋生,倒不如我敬重她靠自己的劳动丰衣足食。”杜容芷朝他嫣然一笑,“只要凭自己的努力赚钱,都应该受到尊重,不是么?”
宋子循一怔,颔首道,“是。”
杜容芷笑了笑,“何况我觉得那果子口感确实不错,又清爽又提神……等回去给他们分分,兴许临溪跟丝瑶晕船的症状也能减轻一些……”她因想起来,提议道,“不如咱们待会儿去附近的药铺,再给她们抓几副药——”
“不必了。”杜容芷话还没有完,宋子循忽然开口打断。
杜容芷不解地看向他。
“我已命长旺带她们下船。”在杜容芷诧异的目光中,宋子循云淡风轻道,“她二人身体太差,再这样下去根本就吃不消……长旺会先送她们到附近的客栈休息几日,待身体恢复了再护送她们回京。”
杜容芷想了想,斟酌道,“如垂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只是长辈那里……”
“万事有我。”他温声笑道。
许是这样的对话实在太过熟悉,那一瞬间,杜容芷忽然福至心灵,她错愕地抬起头,一脸不敢置信,“你,该不会是你……”
宋子循淡笑了笑,丝毫没有要掩饰的意思,“那日你去表舅爷铺子抓药的时候,我也顺便问他讨了些‘至晕船’的药。”还故意在“至”上加重了语气。
杜容芷听得嗔目结舌。
原来是这样。
居然是这样!
“治晕船”成了“至晕船”,可不就叫那俩丫吐得昏地暗,死去活来了么?!
真亏他想得出来!
“先前没告诉你,是觉得她们只是无关紧要的人,不值得让你费心……”宋子循见她一脸傻相,不由笑着解释道。
“那昨晚呢?”杜容芷咬牙问,“昨晚你为什么不告诉我?看我为这事儿忧心不已,你心里是不是特别得意?觉得我特别蠢?”
“怎么会?”宋子循一脸无辜道,“我只是有些意外……你这么关心她们罢了。”
他有时觉得这人实在矛盾得很——明明面对他心肠硬得跟石头一般,偏又会为些不相干的人操心到不协…很是让人生气——气到不想告诉她实情,更不想被她一时心软打乱了整个计划。
杜容芷默了半晌,低声道,“其实,她们也没做错什么……”
她轻轻叹了口气,“既然你都打算好了,那就按你的计划来吧。”她释然一笑,“反正我也不是很想以后每看到她们。”
………………
景辉苑里,宋老夫人扫了眼地上跪着的两个如花似玉,怯生生的丫头,淡淡问,“大少爷还了什么?”
长旺垂首道,“大少爷自感有负老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