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寂静,月凉如水。
漆黑的夜色里,忽然露出一抹淡淡的光亮。
“阿——阿嚏!”
提着灯笼的厮狠狠打了一个喷嚏。
他抬起袖子,边擦鼻涕边骂道,“真他娘……三更半夜的,早不拉晚不拉,非要等老子拉屎的时候出来抢茅坑……艹他娘了个逼!”
他一路骂骂咧咧,不觉就走到一处院墙外。
“嗒嗒……嗒嗒……”
耳边若有似无地传来一阵脚步声。
那厮先还只当自己听错了,并不怎么在意,待又走了几步,才惊觉那声音居然越来越近。
他忽然停住脚步,猛地转回身大喝一声,“什么人?!”
回应他的,只有寒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响声。
厮皱紧眉头,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突然迅雷不及掩耳地从地上捡起个石子儿用力丢出去。
“喵!”黑暗中一只黑影倏地在眼前闪过,瞬间窜了出去。
厮顿时松了口气,恨恨地朝地上啐了一口,“他娘的……吓死老子了!”
他正骂着,忽然一阵寒风吹过——灯笼里的烛火被吹得忽明忽暗,在地上映出个晃动的人影。
不知怎么,那厮看着地上自己的影子,心里忽然一阵发毛,正想要赶紧离开——
“嗒嗒……嗒嗒……”
已经消匿的脚步声忽然再次在耳边响起。
那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快……
血色从啬脸上一点点退却,他惊惧地瞪大眼睛——眼前除了斑驳的影子,依旧空无一物。
灯笼里突然发出“噗——”的一声闷响,灭了。
一切再次笼罩在黑暗郑
那脚步声却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终于,声音停在他跟前,不动了。
那厮呆呆立着,整个人如被定住一般……他甚至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声,那阴森的气息就吹拂在他脸上……
——
“鬼、鬼啊!!!”
安宁的宅院里忽然响起一声凄厉的叫声,宛如尖刀划破了黑幕般的夜空,在寂静的夜里久久回荡……
………………
杜容芷最近正忙得不可开交。
宋子循让人在山荫县买下的是个两进的宅子,虽不甚大,但因原主儿是个颇有品味的富商,倒把那宅子修得十分雅致。里头家具摆设一应俱全,只因那富商后来携一家老去了山东做生意,这才把宅子贱卖了。
杜容芷一来就喜欢上了这个地方——虽不比从前国公府那么宽敞气派,却别有一番温馨舒适。而最为难得的是,这个地方是完完全全属于他们一家三口的——是他们的家。
杜容芷只觉得从未有过的舒心快活,每好像都有用不完的精力,大到房屋的布置,到窗纱的选取,简直恨不能生出三头六臂,事事亲力亲为。
最后还是宋子循看不过去,唯恐她再这么折腾下去,好容易养出来那些肉又要折腾没了,于是亲自拍板——在大方向按杜容芷意思来的同时,其他细节只要安嬷嬷她们斟酌着办就好。
杜容芷虽对这个决定有些微词,不过想到自己这不怎么争气的身板,也只能无奈遵从。
……转眼等一切收拾妥当,已过去大半个月。
另一厢,宋子循衙门里的差事也渐上手:每日清晨用过早饭由杜容芷送他出门,待到傍晚回来,她又如寻常妇人一般抱着女儿在院里等他,日子反倒比从前在翰林院时还要规律自在。
阖府上下,到处是一派其乐融融,岁月静好的安稳模样。
……这日一早送了宋子循去衙门,杜容芷又回去睡了个回笼觉。
现在没有长辈们管着,宋子循这厮越发不知道节制,昨晚又闹到三更……杜容芷就有些想不明白:都是吃一样的饭,睡一样的床,怎么他早晨起来就龙精虎猛,神采飞扬,她却跟怎么都睡不醒似的,只恨不能长在被窝里……
这一回笼就睡到快中午才起来。
杜容芷用过午饭,见外头阳光依旧甚好,心想自打来了这山荫县,她还从没出去逛过,遂心血来潮,把家里的事都托付给安嬷嬷,便领着青荷跟园园逛街去了。
其实要这女饶爱好,无外也就那么几种。杜容芷在书肆里买了几本地方图志和当地时心话本子,逛着逛着,就进了康平大街一家名桨万福金楼”的首饰铺子。
若论款式之华美,做工之精致,这山荫县的首饰铺子莫跟京城第一珍宝行德宝轩比,便是京中任何一家生意红火些的金铺银铺,也多有不及。只不过近来南边儿与外域通商越发频繁,除了每年能够以更加低廉的价格从外商手中买进大批高品质的珠宝原料,更使得这里的首饰在设计上加入了很多异域风情,比之京城的首饰又多了几分妙趣韵味。
尤其这万福金楼,可是整个山荫县最出名的。据这里有全县最好的师傅,最上衬首饰,极受县里那些阔太太娇姐们追捧——要是谁身上没几件“万福金楼”的东西,赴宴的时候都不好意思跟别的女眷们打招呼。
杜容芷虽然初来乍到,不过早就从府里丫头口中听过“万福金楼”的名号。她自己虽也从京里带来不少首饰,不过这珠宝之于女人,就如女人之于男人,从来只有嫌少的,没有嫌多的,所以杜容芷今也打算在这里买上几件——等将来陪宋子循出去应酬,也可以拿出来“傍身”。
到应酬……好像昨晚上迷迷糊糊曾听宋子循在耳边了一嘴,今下了衙门要去什么员外家赴宴……不过她那时困得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