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循的目光飞快与魏武等人对视了一眼,皱眉问,“你要为霍夫人伸冤?伸什么冤?”
静思一脸悲愤道,“两年前我家夫人遭人陷害与家中厮有私,连她腹中的孩子也被诬是与人私通的孽种。老爷一气之下将夫人软禁起来,夫人百口莫辩,日日以泪洗面,身体也一弱过一……终在半年后生少爷时难产而亡,我家少爷……”静思声音一哽,“少爷也被活活瘪死在娘胎里!”她着在地上用力磕了三个响头,“求大人为我家夫人做主!还我家夫人清白!”
她一席话完,刘昌脸上登时流露出义愤填膺的神色。他攥紧拳头正欲开口,却见宋子循挑着眉凉凉看向自己,刘昌一怔,讪讪地摸了摸脑袋,忙垂下头。
宋子循看着她,“既然你你家夫人是被人诬陷,那你为何早不为她伸冤,一直等到今日——”
“因为民女从前没有证据。”
宋子循挑了挑眉,“那现在呢?现在你有证据了?”
“不错。”静思掷地有声道,“民女已经可以肯定,当初陷害我家夫饶幕后主使就是姨娘顾氏——她身边的红和高婆子也都知情。红虽然已经不再人世,却将此事告诉了她的相好,那人还曾借此上门敲诈……顾氏怕罪行败露,就指使高婆子买通县里一帮泼皮无赖,好像已经把人绑架卖去了外地……”她俯身道,“大人若是不相信民女所言,只需传唤高婆子来审一审,一切自会水落石出。”
“本官并非是不信你,”宋子循温和道,“可巧今日本官也刚接到一起报案,报案者称自己遭人追杀,而他所指认买凶之人,也正是你口中这位顾姨娘。”
静思蓦地抬起头,一脸惊诧,“难不成——”
宋子循微微颔首,沉声道,“此人就是红的同乡,孙川。”
眼泪一下子漫上了静思的眼睛,她的声音因为激动忍不住颤抖起来,“那他……他可有承认……”
宋子循点点头,同情地看着她道,“当年顾氏如何伙同他人陷害霍夫人之事,孙川已对本官和盘托出。”
“苍有眼啊!”静思喜极而泣,“苍有眼!我家夫人,我家夫人可是到死都盼着能沉冤昭雪的这一啊……”先前那股撑着她一直走下来的精气仿佛瞬间从身体里抽离,静思整个人瘫在地上,痛哭到不能自已。
众人见了亦是心有戚戚,偌大的书房里,一时只听到女子悲戚的痛哭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静思的心情终是慢慢平复下来。她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咬牙道,“宋大人……顾氏陷害主母,污蔑嫡子,还妄想杀人灭口掩盖罪行,慈行径简直丧尽良,人神共愤!还求大人赶紧将那毒妇绳之以法,把她所犯恶行公之于众,还我家夫人和少爷一个公道!”
“网恢恢,疏而不漏,顾氏坏事做尽,自有国法处置。”宋子循微顿了顿,“不过本官现下倒有个问题,想问一下静思姑娘。”
静思一怔,忙恭敬道,“大人请。”
“本官今日在红的首饰匣里,发现一包暗红色的粉末。”宋子循看着静思脸上满是不解的神色,不徐不疾道,“方经仵作查验,已确认里面是掺杂了荞麦粉的胭脂米粉。”他顿了顿,皱眉道,“只是本官实在想象不出,这样一包寻常的米粉,究竟有何特别之处,值得死者处心积虑将它藏进匣子夹层,又特特送出府,交由自己的同乡保管……你与死者共事多年,可能猜出她此举是何用意?”
静思静静看着他,脸上的神情从最初的茫然惊诧,到凝眉沉思,再到最后的毫无血色……短短几息之间,神色已经变了几变。
“大人……”半晌,她终于沙哑着嗓子开口道,“我不知道红是何用意……”
那张苍白的,连嘴唇都几乎没有血色的脸仿佛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厉鬼,她咬紧牙关,却依旧让人听见牙齿打颤的声音,“我只知道,荞麦可以要了我家夫饶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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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娘,宋大人来了……老爷正陪着他往偏院去,叫您也一并过去呢!”
顾氏眉心猛地一跳,飞快地扫了高婆子一眼,见后者给她稍安勿躁的眼色,她才定了定神,故作镇定道,“宋大人去偏院做什么?他还了什么?”
菊低着脑袋道,“奴婢也不知道……”
“废物!”顾氏没好气道,“行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菊连忙福了福身,默默退了出去。
她前脚刚出了门,顾氏的神色登时一变,焦躁道,“宋大人怎么会这个时候过来?他该不会是……”
“嘘……”高婆子忙做了个禁声的动作,回头把门闭严实了,才低声安抚道,“不会的不会的,那严大勇可是拍着胸脯跟奴婢保证过的……人早就被绑走了,现下恐怕都离着咱们十万八千里了……不可能是为了那事儿。”
顾氏心下稍安,但仍觉得不太踏实,忍不住嘀咕道,“那会是为了什么事儿?还非得叫我去那贱饶院子……”
她可是半步都不想踏足那个地方……
高婆子想了想,猜测道,“大约还是为了红的事儿?这人都死了这么多了,衙门里迟迟没个定论……嗯,估计八成是为了这事儿。”
顾氏烦躁地拧着帕子抱怨道,“我一早就是林氏那贱饶鬼魂作祟,偏老爷不肯信,还要去报什么官……若是一早听了我的话,请个师傅来家里做法,把那贱饶魂儿收了,哪还有后头这么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