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江雪泪眼迷蒙,只摆摆手道:“不用讲了,谢你高情,什么因结什么果,我自承受,日后你便知道”。
寒江雪说完,竟自走了,头也不回。老李捡起菜篮子,只自叹息。
数日后,没等局里的开除通告下来,寒江雪自己收拾了行礼,写了份辞职报告,丢给校长,自顾去了,也不回老家,只把半生积蓄以匿名的方式寄给了杏花村的王老汉家,随后不知所终。这事一时传为街头巷尾的奇谈,有的人说,寒江雪一时看破,气恼不过,索性出家了,还有人在一处寺院里看见来着,说那里新来了一个沙弥,眉目俊秀,识文断字,便是寒江雪;也有人说寒江雪怕被王老汉到法院起诉,索性跳江了,一了百了;更有人说,寒江雪痴迷《红楼梦》,为书中女子精魂所迷,竟致疯疯癫癫,不知流浪到哪里去了。一时好事者众,众说纷纭,奇谈怪论,渐渐的也就被人们淡漠遗忘了。
又不知过了多少年月,几世几劫,那元阳东山之巅有一座香山寺,因逢盛世,人心思古,忽香火又鼎盛起来,庙中却只一位大和尚和一位居士常住,每日家除了敲钟念佛,便是枯坐,虽善男信女来往众多,随缘布施不断,偶也有达官贵人来拜访,竟也不迎来送往,只是见了有缘可渡的,便随口点化些,竟度脱得几位翻过筋斗来的人,使其成了在家修行的挂名居士,从此名声雀起,竟有人来请其讲经说法。那大和尚却依然如故,每逢来人问得紧了,便只是竖起一个中指,便再不肯言,因此世人给他取了个“竖指禅师”的号,倒把他原来的法号没了。
这一日,恰逢农历六月十八,遮天大会刚过,寺中香火残烛凌乱,老僧收拾了一早上,料想今日清静,再无人来,便关上山门,欲回禅房歇息。不想山门刚关上,便又有人扣门,只得打开山门来看,见是一位十六七岁的花季少女,穿着青色素净校服,蓝衣立领右襟大宽袖,过膝黑色百褶裙,白色高筒袜子,脚下一双青色千层底布鞋,两条又黑又粗的大辫子垂在前胸,笑盈盈的站在门外,左边脸上现出一个浅浅的小酒窝。
竖指禅师道了声宝号,那女孩却道:“我今日是替祖母来还愿的,听说这里供奉的活佛老母甚是通灵,便请法师行个方便”。
竖指禅师见她眉目间有些灵光,虽绝代风华,却不似那庸脂俗粉,金玉小姐,一味眼高于顶,白眼看人,便合十让了进来道:“施主既是来还愿,且请随贫僧来”。
女孩随着竖指禅师来到大殿,见正位上供奉着的却是一位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的花季少女,生得眉目清秀,和蔼可亲;佛龛前供果罗列,花团锦簇;四周锦帛经缎如林,香烟袅袅,烛火摇摇;旁边各一位捧花持瓶侍女。女孩便在正中一蒲团上合十跪下,默默祈祷毕,又规规矩矩磕了三个头,听得磬钟三响,竖指禅师诵经毕,遂起身掏出些钞票,放进随心功德箱内,又向竖指禅师道:“祖母年迈,不能亲自前来拜谒,近日却总是做同一个梦,醒来犹在眼前,心里不安。想起前番舎愿,遂命我前来,布施五十斤香油钱在寺里,点一盏长生灯在菩萨前”。
竖指禅师道了声阿弥陀佛,无量功德,便去格子里拿出一张功德表来,又取了笔墨,便问施主姓名籍贯等事,女孩说了,填毕,又命女孩在佛龛前跪下,合十祈祷祝,这里竖指禅师不免又敲钟诵佛,完毕,亲自在佛龛前点了一盏常明永生灯,女孩又规规矩矩磕了几个响头,两人方出来。
两人来至院中,女孩见一棵绣球花开得正好,便立足看住了。竖指禅师道:“这绣球花十年来未开,今日却竟自开了,可知施主乃是有缘人。先前见施主灵光一闪,便是慧根”。
女孩笑道:“大法师既如此说,我便求上一签,还请有劳法师”。
竖指禅师却道:“说到求签,这正殿里的满月光菩萨最灵验,只是老衲从不解签,若要解时,还得请寺里的‘风月居士’”。
女孩道:“早听说‘风月居士’大名,只是听说他从不轻易见人的”。
话音刚落,只听得院门外有人道:“诸法皆空,什么大名小名,只不过是一场梦幻罢了。既是有缘人,又同在梦中,老朽便替你解一回签,说一回梦话罢了”。(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