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节的清晨,程中早早地就起了床。雨从昨晚就开始下了,虽然不大,但是气温骤降。早上推开房门,一股冷风立刻就浸了全身,雨似见又似不见,如轻雾般地笼着。
程氏家族在当地是个大家族,程中家在西柳镇中心位置,是江南典型的前宅后院布局,坐北朝南,粉墙黛瓦的砖木结构,大厅后面由四合房围成一个院子。上面两个姐姐已出嫁,只程中一家和父母同住。
院子虽不大,但也有花有草,有桥有水。程中踱到院子中,快速地活动着身体,也许是受不了那份清冷,所以立即又折回到屋里。西边小楼的房间昨晚就让佣人收拾好了,只是不知道天气会不会误了大哥的行程。
吴长风原来打算和南国勇骑马去西柳镇,但早上一直是阴雨霏霏,估计一时半会也睛不了,所以只得改乘马车。浸了雨水的路面有些烂,不太好走,用了近一个半时辰才来到程家。
进了程家大门,仆人都认得二人,所以直接领了去见程中。三人见面也不再有什么寒暄,直接落了座。
“我还担心,怕下雨你们来不了呢?”
“还好下得不大,再大一点的话还真来不了!”南国勇说。
听见说话,程中的媳妇王氏怀里抱着不满周岁的小女儿也下楼打了招呼。程中育有两男一女,老大已经一岁,去了学堂。
“咱们还是先去给干爹、干娘请过安再说话吧,”吴长风用毛巾擦着脸上的雨水说。
于是吴、南二人拎了水果点心同程中去北面正屋。
因为知道二人今天来,所以二老也都在堂屋里坐着呢,程中的小儿子也在一旁玩耍。兄弟二人鞠了躬,陪二老喝了茶,又说了会话,程中方带着二人去了西边的客房。
吩咐好丫鬟去准备茶水,程中说:“中午在家吃过饭,再去上坟吧,看看雨能不能停。”
吴长风看着门外,喃喃地说:“回来一趟不易,冒了雨也得去呀!”
“这点雨不算啥,有多远?”南国勇问。
“出了我家门往右大概有四里地。”程中回了道,“家的祖屋,还可以去看看。”
说完程中望着吴长风:“大哥,你这次回来有什么打算呢?”
吴长风沉默了一会。
离程中家二、三丈远,有一处小院子就是原来吴长风的家。吴家本不是西柳镇人,祖籍徽州,爷爷、奶奶当年家乡常闹水灾,带着吴长风父母和叔叔逃难至此,后来在西柳镇安了家,吴长风是家里的独苗,岁时,父母染疾先后离世。叔叔年青的时候靠跟镇里一帮耍把式卖艺的跑江湖为生,二岁那年,带了吴长风一起跑江湖。有一年,在江西九江府卖艺,被路过的云虚道长看中,收为徒弟。村里除了乡邻也没什么亲戚。小时候,和程中在镇子上一起长大,程中母亲很喜欢吴长风,所以没少接济过吴家,吴长风还在程氏家族的私塾里上了三年学堂,跟程中的友情也是那时候建立的。每次回来祭拜家人,吴长风都是住在程家。
看着眼前的二位兄弟,有家有业,吴长风也是心生羡慕,但南、程二人又何尝不羡慕吴长风呢,仗剑天涯,了无牵挂!
中午吃过饭,弟兄三人便一起来到吴长风家的坟地,其实这里是镇上的一片公共坟场,爷爷奶奶、父母都葬在这里。对于深諳风水之术的吴长风来说,自家坟地的风水实在是毫无可圈可点之处。早些年回来,就动过心思迁走,但皆因自已还是飘泊之身,一直也无法实施,每想到此,总是难免黯然神伤。
祭拜完,天不仅没有放晴,雨反而有愈下愈大之势。原先的雨雾也演变成了丝丝细雨。三人赶紧收拾东西往回走,路过祖屋时,程中说:“进去看看吧。”吴长风却摆摆手,“算了吧!里面没有茶水,甚至连坐的地方都没有。”
下午,雨下得更大,兄弟三人无处可去,只得在家里喝茶聊天。
傍晚的时候,雨停了。
坐了一下午,三人都觉得身上像锈住了一般,遂起身去院中活动。吴长风却突发奇想问程中:“二弟,原先镇北边胡记茶楼还在吧?”
“在呀!”程中回道。
“茶楼后面,我记得原先有人经营赌场,不知道现在还开不开?”
“开着呢,现在生意好,国勇应该知道,就连兴隆的客商有时候也喜欢过来玩。”
南国勇说:“不错,我也常带朋友来!不过,我没有赌运,经常输钱!怎么,大哥,你也想去玩?”
吴长风一拍南国勇肩膀,说:“走,今天我带你俩去玩!”遂又对程中说:“你跟家里吱一声,晚饭不在家吃了。”
程中去了正屋,吴、南二人先回西屋等着,南国勇问吴长风:“大哥,得带多少银子?”
吴长风想了想说:“一两吧。”
“一两?太少了吧!”南国勇疑惑自己听错了,从椅子上立起身。
“就一两,一文钱也不要多带!”吴长风一本正经地说。
不一会,程中回来,将一张五百两的银票交给吴长风说:“大哥,你看够吗?不够我再取。”
吴长风和南国勇都笑了笑了,“本金,三弟已经备好了,这张银票就不必带了。”
三人有说有笑离了程家,不一会就来到了胡记茶楼。茶楼是木制的两屋结构,大堂里有二、三人在喝茶。穿过大厅就到了后面的天井,也许是阴天下雨,赌场里的人反比平日里更多。天井左侧另搭了棚,棚底下开得是牌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