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眨眼簪子就被人摘走,裴芊忽然想到台下坐着的某人,若是这簪子被他人带着上去……
“还给我!”裴芊伸手上去抢,可奈何身高不够,武功也不够,才过两招就被杨珍挥开。又有侍女来催了,杨珍拂拂衣袖走去,把后来的鸣儿也挥开,对着裴芊冷笑一声,走上台去。
鸣儿赶忙走到裴芊面前:“没事吧?”
“没事,但很快就要有事了,”裴芊拉着鸣儿往回走,也到台边去,她看着杨珍上场,皱眉道,“这根簪子不能让她带上去。”
鸣儿也看着杨珍头上那根簪子,确实是裴芊经常戴的,她想想道:“你别急,我知道这根簪子你一直很宝贝,但现在杨珍已经上了台,不如等她下来咱们再去找她要。”
裴芊摇摇头:“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她停下?”
鸣儿道:“没有……”她疑惑,“现在让她戴一会儿,等宴会结束再来找,不迟的呀。”
“……”裴芊看着已经开始舞蹈的杨珍,台下仍然没有动静,她只得默默祈祷,“希望真的不迟……”
杨珍伴着音乐旋转,手中的彩带挥舞,时而绕过腰身,时而划过眼角,鹅黄色的衣裙在台中间跳跃,将身材描绘地惟妙惟肖,就像一只翩翩起舞的黄莺。
她选的乐谱也是极为欢快的,较前几位美人的古典沉重不同,略显暴露的衣袍也夺人眼目,台下宾客听着音乐也渐渐从思绪中走出一些,开始关注起台上之人。
察觉到众人视线,杨珍自信一笑,她挥舞着彩带背过身去,以及其优美的姿势缓缓弯下双腿,将整个腰身向后倒,彩带在身侧转圈,她背对宾客,却以妩媚的动作给予他们极其难忘的笑容。
啪啦——
音乐停了。
杨珍一愣,在台上音乐骤停,要么是又来一位客人,要么就是……花被击下。
她抬头一看,果然,鲜红丝带制成的花朵已不再高悬,直直落在自己脚边。
她是今日第一个被选中的!
喜不自禁让她嘴角已不自觉上挑,她站起身来,捡起那根稳稳插在花边的木签,看清上边的字后,她又一次愣住了,随即不可思议般看向台下最不可能掷签的那人。
残月宫!
她被残月宫选中了?
也许是感受到她的视线,那人身旁带着黑眼罩的男子正要上前一步,他却伸手挡了挡,面无表情从席位上站了起来。
裴芊在台边看着,只知道有人投了杨珍的签,感到台下似乎有动静,她顿时忘了回避,转头看过去,这一眼,就直直撞进了那人眼睛。
忘记回避的四目相对,在彼此确认之后,就是不愿回避的触目惊心。
他还是那样,没有变过。
头发束冠,红黑衣袍加身,外面还披了一件黑色裘衣。眉眼之间是熟悉的漠然和冷淡,现下不出一语,完全无法想象这人竟曾对某人那样笑过、纵容过。他在人群中站着,身后是垂首听命的部下,身旁是不敢出一言、却无不偷偷窥视的宾客,气势震动厅内烛火,好似他就这么站着,已是武林至尊。
他没有变,并没因为自己的离去而失神、或消瘦。
裴芊看着他,看着他站起来,看着他眨眼间站到杨珍面前,看着他伸手,把杨珍头上的红步摇摘了下来。
一袭青丝散落,在杨珍浓艳的妆容下衬得更为妖媚,但她此时已完全被面前男人征服,容颜也好、气魄也好,都让她不得不沉沦。
她看男人站在自己面前把玩那根簪子,好不容易找回话语权,嘴方张开,却见男人忽然转身,拿着步摇走下台去。
这一次,他没用内力。他一步步走下阶梯,靴子踩在木梯上发出吱呀声响,所有人的眼睛都追随他的脚步,来到一个绿衣少女跟前。
裴芊一直看着他,直到这张再熟悉不过的脸近在咫尺,她才尽量克制住自己颤抖的声线,轻声道:“啸寒。”
梅啸寒听这一声,脚步像是顿了一顿,但很快又恢复原状。他又看了看手中的簪子,时间仿佛在此刻静止。二人沉默许久后,他抬首,两手绕过裴芊耳边,轻轻拢起她披散的长发,就像之前那样,把步摇牢牢嵌进发丝。
裴芊一直没有说话,这个熟悉的体温与衣料上熟悉的香味,让她不能说话,只要出声,就会忍不住抱住跟前的人,哭着要回去。
他看的不是你,是通过你在看另一个人……
梅啸寒把簪子插好,两手收回去,看着裴芊垂下的眸子,用极其轻柔的力道抬起她的下巴,而看到这满是泪珠的脸后,他叹了口气:“我在这里,你很不自在。”
裴芊握紧了拳头。
梅啸寒道,“你不打算与我说一个字么?”
“你呢?”裴芊道,“你不觉得该与我说些什么?”
说吧,说事情不像她想的那样,一定是她想多了。
裴芊心里咆哮着乞求梅啸寒解释几句,然而意料之中,他只是皱了皱眉,道:“抱歉。”
裴芊笑了,“你知道我不想听这个。”
梅啸寒眉头皱得更深了,默了半晌,他再望一眼裴芊,随后转过身。那眉心的红印顿时从淡色变为深红,厅内的压迫感卷土重来,他扫视台下一圈宾客,发现并无哪个敢与之对视,随即径直走出大厅。
“林河,走吧。”
“是。”
脚步就像来时那般清晰,只不过这次是越离越远。
裴芊望着梅啸寒的背影,等人完全走出视线,这才长叹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