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解铃对市井小儿的歌谣还是很好奇,那些木头做的小飞鸟,带着精巧机关的小玩意儿,她都爱不释手。
宋丹良很少带解铃出去玩,他总说,外面的世界太危险。
尽管解铃对街坊间充满期待,但她还是愿意全然听他的安排。
那是天正三十七年九月十六,薄暮微存寒意。宋丹良将解铃带出了天水巷的狄兰王府。
这便是太子爷要演的第三幕戏。
解铃第一次站上那十里长街,集市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她戴着风帽,一袭月白色纱裙,裹得严严实实,牵着太子爷的衣袖朝前走,忽有几个带着虎头帽的孩子,提着红红的小灯笼,从她身边笑闹着跑过。
她扭头看过去,小孩子们脚步轻快,笑声清脆,蹦蹦跳跳的煞是可爱。
太子爷递给她街市上买的芝麻泥糖饼,她伸手去接的时候,忽听背后有人唤,“姐姐!”
她回首,看到一个带着虎头帽的小男孩正眨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她,那孩子胖胖的,生得虎头虎脑,提着小灯笼走过来,帽子上的珠络也跟着摇摇晃晃。
“姐姐生的好漂亮!”他仰脖看着解铃,忙去呼唤伙伴,“看!这有个漂亮姐姐。”
他的小伙伴早就跑没影了,他还不放弃,半蹲着蓄力,小手攥成拳头,朝着远方使劲喊“看——这有个漂亮姐姐!!”
他的小伙伴还是没回应,徒惹得路人驻足。
太子爷堵着耳朵,阿邯则躲在一边笑。
在小男孩第三次蓄力呐喊时,解铃蹲下身,拽了拽小男孩的衣袖。
小男孩很害羞,向后退了一步,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你是谁家的漂亮姐姐呢?”
太子爷也看过来,撇撇嘴,心道,这是谁家的小屁孩……
解铃脱下风帽,蹲下身子,额间的几缕碎发落了下来,有种别样的温柔。
他将小灯笼递上前,献宝似的,“我祖奶奶常说,世间一切,相见即是缘分,喏,我把我的小灯笼送给你,漂亮吧!漂亮姐姐,漂亮灯笼,很般配哦。”
解铃接过来,“那我把这个好吃的糖饼送给你吧……”她拿起灯笼看了看,蹙眉道,“可是你把灯笼给了我,你玩什么呢?”
“不怕,我还有这个!”他很利落的从口袋中掏出一个手掌大的木头小鸟,“这是一只提线猫头鹰哦,你看,拉这个线它就可以飞起来……”
解铃眼中满是欢欣,她素手去拽那线,看那木刻的翅膀一张一合,太子爷看她眼中似乎有光,他也想让那光芒再闪烁一会儿,可没办法,琥珀珠在他头顶噼里啪啦地闪着电光,剧情还要继续,他狠了狠心,方道出那句台词,“解铃,我们该走了。”
实际上,那一年的宋丹良就是如此对解铃说的,他面有薄愠,声音又是一贯的冷,“你知道,我们不该如此显眼。”
宋丹良拽着解铃就走,她当时手里还抓着提线猫头鹰,匆忙间放手,摔断了猫头鹰的翅膀。
她在路上倒退,眼看着男孩蹲下身,爱怜地捡起他心爱的玩具,解铃看见男孩眼里的心疼,男孩也看见她眼里的欢欣俱灭,变成了内疚与惊慌。
而到太子爷演这一幕戏的时候,“解铃,我们该走了,”太子爷轻轻道,他没说后半句,因为他向来心软。
“嗯!”解铃妥善地将提线猫头鹰还给小男孩,还跟小男孩告了别,她带上风帽,整顿好衣裙静静地走在他身侧。
阿邯在一旁看着,叹了一口气,也不知是叹什么。
小男孩手里拿着猫头鹰,看着解铃的背影,有些不舍。
“禾家小少爷!”一个妇人急急忙忙奔过来,气喘吁吁,“禾家小少爷!你家祖奶奶和你姑姑命人到处找你呢……”
“我刚才看到一个很漂亮的姐姐。”他将那提线猫头鹰妥当的收好,“喏,就在前面,长得和我姑姑有些相像呢!”
妇人闻言看过去,只看见一个亭亭的背影,走在灯火辉煌里,“哎呀!甭管什么漂亮姐姐啦!小少爷,快快回府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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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爷和解铃并着肩走在长街上,阿邯悄悄走在一侧,因使用的烟身,除了太子爷旁人也看不见她。
秋夜有点凉,街铺还是非常热闹,街边有卖瓜果的,有卖零嘴的,卖字画的,卖玉石的……应有尽有。
逛街就难免左顾右看,路过一个玉石摊前时,最先停驻脚步的是阿邯,她盯着一块奶白色的勾形龙涎玉,看得出了神,神色逐渐变得很凝重。
太子爷也停了下来,好奇的看过去。
阿邯见他探手过去,忽觉大事不好,她见势赶紧拉他走,他躲开她的手,只见他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径直将那勾形龙涎玉握到了手里……
街上人来人往,人们裹紧衣衫,免的秋风吹着受了风寒。
解铃的风帽则被吹得半落,衣衫被吹得半敞,风吹起她的碎发,将她的脸颊擦得发红她都没有发觉。
她站在那里,目光投向不远处,看得入了神。
秋风里,那里有一处简易搭建的画坊,一个三十余岁的儒生正帮一个女子作画。
那儒生生得斯文俊俏,示意那女子手捧一把墨菊做采撷状,不过片刻,一幅佳人采菊图便作好了。
女子接过画像看了又看,甚是惟妙惟肖,她将银钱递给那儒生,“今日画得慢了啊!”
儒生执礼,“是是……”
两人又客套了几句,女子便心满意足的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