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他仿佛又到了数十年前的那个雪夜,他在迷影山域的太行山顶修行,以冷月冰雪为磨刀石,历炼自己的长老法杖,终大成。这次修行,奠定了他日后取代雷吉亚家族掌控宗教庭事务的根本。
他正欲离去之时,却在山间溪水畔遇到了一个奄奄一息的俏丽女子,帮助她治疗康复之后是惊为天人,引以为知己。
芬德乐当时已经有妻室,他想纳女子为妾,却不料被女子婉拒。两人在山域相伴数月,以天地日月为鉴,立下誓言,永不相弃。直到女子诞下一女后竟不辞而别,芬德乐这才恍惚返王域。为了隐瞒这一切,他不惜给所有家人都施加了遗忘神咒,这才让梅可妮逐渐融入自己的家庭。
可以说,从小到大,他宠的就是梅可妮了。即便是在她执意加入他所极力排斥的鹰王度学院之后,这份特殊的关爱依旧没有褪色多少。
他能在梅可妮的容颜中隐约见到那个女子的影子,他曾经秘密派遣专人搜寻过那位神秘女子的下落,寂寂数十年不可得,于是便只能寄托在梅可妮身上。
“庭长先生啊。这花开花落,乃是时光的积淀,一岁比一岁盛。我看先生心有忧虑,何不一起来赏一赏花”
老人的声音自不远处的山顶传来,原来芬德乐之前在想心事,来到山道尽头后便对着远处的群山发呆。
一叶青宗师本就是陪同芬德乐来的,这时候也不敢出声打扰,便只能站在他的身后,也装作看风景。两人如此客气,倒是让老人有些不好意思了。
芬德乐的反应自是很,他从神游中迅速醒转过来,一边走到老人身边,一边恭敬地答道,“感谢陛下关怀,陛下圣恩,在下的忧心因该能化解。”
他心中有些担心方才老人提到他心有所虑,是不是意有所指。但在见到眼前的花时,那一瞬间,仿佛他脑海中的念头全然消失了。
那是一朵雪白而圣洁的莲花,开在高高而贫瘠的土丘顶。全然没有因为营养匮乏而姿态萎靡,相反,蒙着一层淡淡璀璨绿色荧光的叶片如同一张张蒲扇舒展开来,将中心那朵如玉般的十二瓣雪莲衬托得格外出尘。
那一刻,他仿佛又一次到了那个天色迷蒙,唯有白芒铺洒人间的寒冬夜。他左手持杖,右手挽着一个丽洁出尘的女子,在山峰之巅,席地而坐,观雪景悟道。
心灵无尘,则心野无痕。那一刻他的心,和女子的心,和大地山河,和穹宇是一体的。洁净,了无尘埃。领悟到这一后,他于一瞬间触到了逐尘的门槛。
尽管如此,这数十年来的摸索,他始终感觉自己没有完全迈过这道坎。而现在,他竟然看到了一线曙光。于尘中出尘,是为逐尘,这似乎是白莲在告诉他,它的道。
他压抑住内心的激动,用影化神术将眼前的一切深深烙印在了脑海里。而后笑着望向老人,微微一躬身,“感谢陛下关心,这凤兰花确实不凡啊。”
封禅之地基本是皇族重地,即使在平时也不会让闲人靠近。这凤兰花,只有历任帝王或是极为宠幸的臣子们才能见到。可以说,他们此番意外受邀观赏凤兰花,是老人极大的恩赐了。
老人虚扶一把,却将目光从白莲花上收,向这远处连绵起伏以及缩小成一个墨的吉桑坎亚王城望去。
“祭天大典还有数日才能进行,我子尚在大竹梵天国取经,大典前才能赶。这几日,王城的事务可要多劳两位操心了。”
这话听得一旁也在端详白莲花的一叶青宗师登时就收了目光,混身冒汗,光头上已经沁出了一层汗珠。这话里的意味,是说陛下已经知道两人对汤虎杨动了手,这是在警告他们
他连忙转头往芬德乐的方向望去,芬德乐不愧是在牧师群里出类拔萃的老狐狸,就算是这个时候,脸上依旧是没有什么异色。他心里清楚,陛下若是真的问责,便不会如此轻松的说话了。
虽然他有些想不通老人为什么轻描淡写就带过这件事,但他已经隐约觉察出老人的态度。有重要的事情要发生,他所作的,不过是小事而已。老人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他要对大事情负责。
一叶青宗师是纯粹的武人,自然无法联想到这一切。被旁边的芬德乐拉了拉衣角,这才学着样恭敬地答道,“谢陛下赏识臣等自应尽全力维系王城安危。”
听到两人几乎异口同声的答,老人微微笑了笑,整了整衣襟。这凤兰山并不是名山大川,不高,只因有凤兰花而成为皇室重地。但即使如此,老人依然感觉到冷了。
他过头,又望了正盛的凤兰花一眼,沉默了半晌,才再次开口。“两位,边防四大城悉数被困的事可知道”
“这四大城中我们选择哪一座”百里外的暗金客码头水手街上,已然完全康复的汤虎杨带着一顶硕大的草帽子,一边撕扯着手里烤得金灿灿的猪蹄,一边满嘴流油地问道。
“宗教庭祖地,贺兰山城”对座的书生一派儒雅之气,面前放着一个青花瓷壶,一盏茶,一碗冻奶以及一小罐子自带的香料。他用小勺子将倒进茶杯里的香料搅匀,直到有香气溢出的时候,才慢悠悠地答道。
“先生如此笃定王城内的布局么,额,为什么要去那”汤虎杨前半句完全是无心问出来的,后半句则是皱着眉问的。
首先他对那地方并没有什么好印象,他是武人,对玄学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