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个都疯了么!!!
赵瑗低垂着头,陪赵桓说了会儿场面话,感觉越来越琢磨不透了。
“朕与嬛嬛许久未见,甚是想念。嬛嬛不妨让人备些酒菜,你我二人好好叙叙话。三弟也一同来罢,朕明日便让人去接你的王妃和世子,顺带连太子也一同接来,岂不妙哉。”
赵楷闻言愕然,却并未多说什么,只是欠身说道:“多谢官家。”
赵瑗颇为无言地叫来了她的长史,挑个齐整的地方,备了一些齐整的酒菜。皇族设宴,大多是分桌而食,所以宴不宴的,倒也没什么要紧。宴会进行到一半,赵桓便摒退了所有人,只留下他们兄妹三个,将来意慢慢地说了。
原来还是为了对西夏动兵的事情。
西夏一直是大宋的心腹大患,种沂多次上书请求动兵,赵桓自然乐见其成,全部批准。但当时朝中已经分成了新旧两派,借着“康王私自称帝”一事,掐得你死我活。明面上是为了康王赵构,私下里,却是为了自家派系和门生。这回说要动兵,两派又重新掐了起来。
一派以李纲为首,觉得大宋需要一洗羸弱之风,好好打上一场。
一派不知是谁为首,总之觉得读书人命比天高,坚决不能让武将借此机会翻身云云……
两派掐得你死我活,差点把岳飞都给掐下了台。好在赵桓本身有心维护,又把岳飞送到了山海关,守着燕云的咽喉要道,才躲过了一场风波。
所以之前种沂对她说,若是这次失败了,那就永远没有第二次机会。
赵瑗有些惊讶。
她没想到,这场风波居然来得这么快。
原本她的计划是,先用几场胜仗巩固种沂的位置,扶着他慢慢往上走,直到枢密院正副使的位置,再挥师横扫漠北,永绝边境之患,最后才趁此机会,拔擢武将的品阶。怎么这回……居然这么快?
“李大人对嬛嬛,倒真是推崇备至。”赵桓有些感慨,“还有张大人。唔,朕想着,你大概不记得他了。当年你把张大人留在上京,让他替朕遮掩,倒是帮朕挡住了许多次明枪暗箭。张大人是个极聪明的人,可惜太过钻营了些,不能重用。”
赵瑗又是一惊。张大人,张邦昌?他!?
“而且有一次,张大人居然同朕说,柔福帝姬一语骂醒梦中人,这天下的人,都应该让帝姬狠狠骂上一顿才对,哈哈……”赵桓摇头苦笑,随即又期盼地看着赵瑗,“朕这回是真的没法子了,嬛嬛你说,朕该如何平抑这场乱象才好?”
赵瑗停下箸,陷入了沉思。
赵桓也没有打扰她,只是举着杯,慢慢地抿着。
赵楷听了一会儿便觉得头疼。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若是摊到了他身上,他非得当场撂挑子不可。依锨得赵桓从前也是这么做的,不过经历靖康之变以后,他就像是变了一个人,能忍,也能狠,最重要的是,看清了一些事情。他觉得自己大约一辈子都只能做个富贵王侯了,要当皇帝,绝对是个昏君。
不过,赵楷倒是很想看看,这位素来聪颖的皇妹,会如何解开这个死结。
宴席上的气氛有些沉闷,外间却又响起了一阵闹腾。赵桓有些不悦,召来贴身宦官细细去问,却是有个胡商想要见见柔福帝姬。据那位胡商说,他手里有帝姬感兴趣的东西。
赵桓闻言来了兴致,很想知道什么才是“帝姬感兴趣的东西”,大手一挥,便将那位胡商召了进来。胡商先是恭敬地向赵桓赵楷赵瑗问了好,接着对神游太虚的赵瑗微微一笑,右手按在胸口,微微弯腰:“我可以弄到您‘感兴趣’的汗血宝马,不过,要用‘那种琉璃’来换。”
赵瑗猛地一震,执起白玉酒杯,浅浅抿了一口,不发一言。
“我是个胡商,只做生意,不谈其他。”胡商侃侃而谈,“我听说燕云十六州对商人很好,就打算和帝姬做个买卖。我走遍西域各国,终于找到了您‘感兴趣’的汗血宝马,也听说您有一种‘特别’的琉璃,奇妙无比。不知这个生意,帝姬做是不做?”
赵瑗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纤长的五指把玩着白玉酒杯,依旧不发一言。
“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将向您坦诚我的过去。我本来是一个马贼,但后来做了商人。我曾经去过蒙古、去过辽国,也去过西夏国。我精通许多国的语言,我手下的人,也控制着一整条商道。如果帝姬不相信,我可以亲自带您去走一走。我想,您‘感兴趣’的汗血宝马,应该当得起‘那种琉璃’的价格。”
赵瑗神情微微有了些松动:“方才你用的,是蒙古礼。”
胡商惊讶地睁大了眼:“难道帝姬怀疑我的诚意么?不不不,我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马贼和商人。帝姬见识广博,居然连蒙古人的礼仪都知道,不得不让我心生感叹。帝姬请放心你,我刚才绝对没有试探您的意思……”
赵瑗浅浅笑了一声。
她“感兴趣”的汗血马,自然是千匹以上母马。
“那种琉璃”,自然是望远镜无疑。
这是西军最最顶尖儿的机密,连某些高级将领也不知道,甚至连赵桓也只是略知一二,他居然打探得这么清楚,还五次三番地提及“蒙古”二字……
还真不知道,是谁在试探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