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行云觉得自己还是小看了李沧海。这小师妹已不可算是少年老成,而已实实在在地长大、明理了——其实仔细看看,便是身形上,沧海也慢慢地有了成人的样子,只是之前巫行云总是注意着李秋水,而不曾分心关注过这小师妹罢了。
其实沧海也不错。人既聪明,性格又温和,不像李秋水,总是别别扭扭、口是心非——那样逗起来固然有意思,久而久之,却也难免觉得心累,如沧海这般,相处起来,舒服又自然的,方觉得长久。
不对,她在想什么呢?一切本是为了逗李秋水破功才开始实行的,怎么现在却变成她巫行云选婿了?虽说沧海与她也不是不可以,但现在就认真想这些,是不是还为时过早?
这些小情小爱的,作为门派生活的点缀倒还罢了,真正当作一件大事来办,就实在有些过了。
巫行云心烦意乱地挥了挥手,余光瞥见李秋水向这边望,却又忍不住向后一靠,造作地一甩头,故意向李沧海道:“你们那日看的书,什么《封三娘》的,到底说了什么?”
李秋水一瞬间转过头,装作不在意的模样,巫行云却知道她一定在认真听着,饶有兴致地听沧海讲完,故意议论了几句,忽见沧海附耳过来,轻声笑道:“我知道,若是武功练不好,打不过阿姐,阿姐就要把我随便嫁掉了!”
这孩子身上真香——所谓乳臭,大致如是——奶奶的、甜甜的,像是拌着葡萄干的奶酪,贴着巫行云,说着话,声音也奶奶的,带着孩子气的天真,却说着空穴来风的推测,巫行云被她孩子气的天真逗笑,却又被她玩笑中藏着的认真镇住,见她贴在自己肩头,认真地看着自己的脸,手忍不住就伸出去,在她的脸上一捏,心里直骂自己qín_shòu,竟能对这么小的孩子有这等念头——自己第一次见她时,她还在襁褓中呢!——指尖的触感却又令她的目光沉溺在孩子的天真脸颊上不忍离去。
眼下她才十余岁,眉目间已这样像她的阿姐,等到她长大之后,是不是会与她阿姐更相似,也是一个绝色的美人儿?却不知李秋水那张脸,天真起来会是什么样子?温柔起来,又会是什么样子?说来好笑,自己理当是见过天真温柔的李秋水的,在她十余岁那时节。可现在那些面孔早都回想不起来了,李秋水在她心中,似乎固定成了现在这副模样,骄横、跋扈、奸诈、刁蛮、不服管教——可秋水分明也曾娇滴滴地绕着她,孩子气地牵着她的手,与她奔跑在花园里、树荫下、山顶上。
她们曾一道起居,一起玩耍,读书练功,都亲密无间。
现在一切亲密无间都已像是很遥远了,遥远得连回忆都回忆不起来。
但不知为何,巫行云却依旧觉得很怀念。
像是心有灵犀一般,李沧海忽地又靠过来,轻声笑道:“天气这样好,总闷在这里多没意思,师姐带我去练功罢?”
巫行云瞥了李秋水一眼,这厮还在那盘腿坐着,端端正正,手上捏一本《论语》看得入迷。她以前可从来不看这些书,称之为“酸腐”。
巫行云无声地笑了起来,牵起沧海,从窗子中翻了出去,阳光倏地就照满了全身,连心情也变得敞亮起来,足尖在花丛中轻点,携沧海起伏狂奔,顷刻间便已到了院外空地。空地上花妍柳绿,却是西域山地中少有的风景,畅意舒怀,不知不觉中便已提气凝神,使出一招阳光三叠来,回身时向沧海笑道:“小师妹,我教你本门这套掌法,叫做‘六阳掌’。”
李沧海拍手道:“好啊。”眼珠一转,却又道:“阿姐好像正在练这套掌法,一直未能大成,我去叫她一道来罢。”
巫行云一怔,似笑非笑地望着她道:“此刻正是你我二人难得的独处时光,你确定要叫你阿姐来?”
李沧海道:“师姐是特地摆脱阿姐,要与我独处的么?”
巫行云不答,却道:“你不是想要快快习武,好摆脱你阿姐的掌控么?若是如此,我偷偷多教你些上乘功法,对你岂不是有利?”
李沧海道:“亲生姊妹,就算是互有竞争,也当是堂堂正正、光明正大。岂可求诸外道?”
巫行云笑道:“既如此,你去叫罢——但你阿姐未必愿意来。”
李沧海亦笑道:“阿姐肯定会来的。”说话间已施展轻功,迅疾地奔了出去,过得片刻,果然带着李秋水回来。
将李秋水牵到极近方放手,笑嘻嘻地道:“都是同门姊妹,哪怕最终感情上会有不谐,但在习武这件事上,我们都是共进退的——兄弟或可阋于墙,遇外侮时,却当团结一致。师姐、阿姐,你们说我说得对不对?”
巫行云觉得,她真的是要对沧海刮目相看了。
“其实上一个任务能够通融,是因为课程小秘书…”林鼓瑟眨眨眼,露出一副难为情的模样,“你见过吧,那个伽玛人?”
“谁?”林曦一下子没有想起来,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哦那个云里面那个?”
“嗯,她是非常特殊的存在。在我们的世界里,伽玛算是比较中底层的人群了,几乎不能进入高等学院接受教育,只能进入专门的技能学院培养特定技能——我们称之为因材施教、素质教育,反正大部分人也没有什么情绪,不会反抗也没有本领反抗——但是,她却天生就拥有感情,所以年纪轻轻,就担任了课程小秘书这么重要的职位,而且还是专门协助重点生毕业的那种,高难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