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莫愁一口气狂跑上山, 将到入口水潭处时却生生住了脚。

水潭在人迹罕至之处,连鸟兽也鲜少光临。水面幽静,偶有粼粼清波经风而起,也很快便轻轻地散下去,湮没入幽沉的潭水之中——然后过一阵, 又随着风起而摇摇曳曳地露出水面。如是往复,虽无大波澜,却起起伏伏、永无止息。

就像是她的心事:不大,不小,不紧急, 却也不能日复一日地再拖下去。最讨厌的是, 她已明明知道这事不能再拖下去,却又没什么认真去做的兴趣。

李莫愁想起山下几个村妇的年纪, 忧愁地叹了一口气。

她已足足二十七岁了,过几个月, 便是二十八。虽因练功的关系, 看上去至多二十许,但岁月已实实在在地不饶人——她早已过了为人母, 甚至将到了为人祖母的年纪了。

在古墓时没有察觉,一下山,看着那些青春少艾的女子,虽是出身卑微, 举止低俗, 既不能文又不能武, 可却都已早早地、按照这世上人的规定,顺顺当当地为人妻、母。

李莫愁却连与男子稍亲近的机会都没有过——从前只想着不愿在古墓里枯守一辈子,心心念念就是要下山。现在看来,却是下了山,也不知道如何与这光怪陆离的外间世界融通——尤其是见了这么多奇怪、虚伪、造作、卑鄙的事情之后。

除了这山上山下的事之外,李莫愁还有一桩小小的心事。她与龙儿来初潮的年纪差不多,当年师父说得含含糊糊,许多事都要她自己体悟,因此并不曾懂那男女间的许多勾当。直到听说龙林曦的那些“科普”后,方隐约地感觉到这些年自己身体的变化到底是什么:那些练功时突然心猿意马的日子,莫名觉得路上见到的小道士长得还不错的时候,还有看见图画上两个小人便浮想联翩的时刻。一个人时,无端地想要找个热乎乎的活物抱抱、靠靠,夜里醒来,莫名地便想要抚摸自己,有时下腹会有奇怪的**,恨不能蜷缩、触碰…

李莫愁以为那些是师父所说的,练功的心魔,努力抑制,却发现越压抑,有时反倒越忍不住。

甚至在当年押陆展元上山时,她也对这男人生出过奇异的心思——不是想与他发生什么,只是常常会觉得与这男人说话,听他恭维自己,会生出一种奇异的快感。

那是古墓不曾带给她的、活泼泼、热乎乎的感觉。

现在,李莫愁有些明白了,这些感觉并不是因为她对外面这些人到底有多喜欢,而是因为她自己的身体有了些变化。这些变化也不是坏的变化。

但究竟不坏在何处,她也并不知道。

龙林曦不过粗略地与龙儿讲了一些,龙儿转述与李莫愁的也不过一鳞半爪,何况李莫愁对龙林曦的所言尚心存疑虑——这人今日在山下的行为,着实有些豪放,哪怕江湖女子不拘小节,当众听着这些话发笑,似也不是闺中礼仪。

可若说这些真是多大的禁忌,却也不见得。毕竟那些闲汉子当众就吣出了那些话,而那些妇人们也就那样直白地还击,虽有个年轻的还害着臊,但李莫愁相信,再过几年,她也会如那些年长的——也就差不多与李莫愁同岁数的——妇人们一样,身经百战。

以李莫愁的所学来看,这些妇人无疑是粗鲁、低俗、无知、泼悍的。李莫愁绝不屑于与这等妇人为伍。但不知为何,李莫愁却又隐隐地有些艳羡这些粗鲁、低俗、无知、泼悍的妇人。羡慕她们的什么,李莫愁却又说不清楚。

潭中水波忽地荡起来,一圈圈地动开去,像是水上开出了一朵莲花。

李莫愁慌忙收拾情绪,望着那水中冒出的小小白衣少女,见她透湿着身体跃出水面,像鸟儿一样抖了抖身上的水,又像鸟儿一样欢欢喜喜地投到李莫愁面前,叫“师姐”,不自觉地蹙了眉:“你怎么出来了?”向树后藏包袱的木箱里一摸,发现里面只有自己和龙林曦换下的湿衣裳,眉便皱得更紧:“你没带衣裳出来?”天倒是不冷,太阳下晒一晒也就算了,都不是娇气的人,也不怕风寒什么的,可这衣裳头发都紧紧地贴着身子,毕竟不雅观——尤其龙儿这年纪,白色衣裙透湿地裹着纤细的身体,豆苗儿样的女儿身形一览无遗…

“忘啦。”龙儿回答时嘴角微微地上扬,看不大出在笑,但眼睛分明是笑盈盈的,水珠儿顺着顶发滚下脸颊,像是也带着笑似的,上前握住李莫愁的手,小手柔若无骨,还带着些潮湿的冰凉温度。

李莫愁蓦地就生了气,猛地将手抽回去,背在身后——手上的潮湿还在,却忽地升了温,灼烧般烫得人难受——另一手在龙儿肩上一拍:“谁许你出来的?师父的教导,都忘了么?出来还不带衣裳!”

龙儿清澈的大眼讶异地望过来:“师父说的是不许下终南山。”

李莫愁傲慢地哼出一声:“那也不许你随便出来——回去!”

龙儿静默地看了她片刻,转回身,鱼儿般灵巧地潜了回去,李莫愁紧跟在她身后,闭气走过那一阵水道,望见她随水波飘摇的裙摆一上一下,更觉烦闷,闭着眼凭记忆向前猛冲,竟也一气钻出了水面,龙儿在边上放着包袱,钻出来后,便走过去,打开包袱,三两下除了身上的衣裳,纤细窈窕的腰身连同大片苍白晶莹的肌肤猝不及防地冲进了李莫愁的眼里,吓得她倒退了一步,跌回水潭之中,李莫愁索性将身子再沉下去,任潭水淹没自己的头顶,清冷的水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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