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夏看到杨九思手中拿着自己包里的止痛药,倒也没有说什么,她只是若无其事地把包拿了过来,说是吃得差不多了,提议回家。
在送陈夏回家的路上,杨九思脑海中不断浮现着陈夏包中的止痛药,她看了看后视镜,看到陈夏深邃但疲累的眼睛也在望向她。杨九思慌忙避开了陈夏的目光,没再敢看向后视镜。这一路上杨九思不敢出声,陈夏也没有说话。
直到抵达陈夏的家门口,车停好后,见后座依旧没有任何动静,杨九思把头转向后座想要提醒陈夏到家了。杨九思刚想开口,却发现陈夏不知什么时候闭上了双眼,杨九思也看不出来陈夏到底是睡着了还是在闭目养神。
杨九思正在犹豫要不要叫陈夏的时候,陈夏突然睁开眼睛,盯着杨九思,悠悠地说:“你有什么好奇的,想问的,不妨直说。我不喜欢谁,特别是你,在背后揣测我。”
既然陈夏话已至此,自己的心思也被拆穿了,再作掩饰实在太小家模样,杨九思也就顺势提出疑问。
杨九思:“刚才你的包掉地上了,我捡起来的时候在你的包里看到了止痛药。”
犹豫了一会儿,杨九思还是开门见山把心中的疑问直接说了出来:“你……经常身体不舒服吗?为什么会需要随身携带这种药物?”
“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抑郁症罢了。有时候,实在痛得厉害就会吃几粒,随身带着不过是为了保险起见,并不经常犯病。”陈夏说完,嘴唇紧闭,嘴角用力向上扬了扬,那双望着杨九思的眼睛,毫无笑意,充满着悲伤。
实际上,陈夏主动提及止痛药的事情就是想给杨九思提问机会的。杨九思知道她服用止痛药后必然会心生疑虑,与其让杨九思暗地里胡乱猜测,不如坦诚地让她知道实情。
毕竟,以后她和杨九思的来往会更多,早晚也是瞒不住的,总有一天杨九思会知道她患抑郁症。与其等到自己病情发作的时候吓到杨九思,让杨九思感到害怕,不如让杨九思提前心里有个准备。
当杨九思听到陈夏的口中说出的“抑郁症”这三个字时,突然有些耳鸣,像有一只蚊子在耳边嗡嗡地叫着。
杨九思虽然没有得过抑郁症,但也曾感受过失眠的折磨和灵魂的坍塌。
那种感觉,像一个孤魂在寒夜中呜咽,喊天不应,叫地不灵,上不能修仙成道,下不能轮回六道。
那种无助杨九思也曾感受过,在父亲杨鹤皋被调查的每一个夜晚,她知道自己都在深渊的边缘试探着。但庆幸的是,杨九思似乎命中并无此劫难,杨鹤皋在杨九思彻底地落入无边地狱前就被放了出来。
陈夏患抑郁症的事情让杨九思有些意外,而且陈夏抑郁症的程度更出乎杨九思的意料,与杨九思以前对抑郁症的了解有些不同。
杨九思以为的抑郁,是会像自己之前那样的表现。失眠,心情不好,情绪失控,易哭易失落,对未来失去希望,这是杨九思对抑郁的全部了解。
她能理解抑郁症患者或许会需要服用帮助入睡,但她万万没想到抑郁症严重到了一定的程度竟然会需要服用止痛药。
是怎样的疼怎样的痛,那样的疼痛又是要持续多长的时间,对陈夏的生活造成了多大的影响,才会令到陈夏到了需要随身携带止痛药的地步。杨九思不敢细想,她看着嘴角用力上扬的陈夏心疼不已,感觉鼻子有些发酸。
未等杨九思的情绪更进一步扩散,陈夏就打开了车门,在准备下车前,她嘱咐杨九思尽早买好机票订好旅行的住所。
按照陈夏的要求,二人在日本和泰国的时间将会长达一个半月。
在杨九思和陈夏朝夕相处等待签证的日子里,杨九思发现陈夏闲居无聊,终日无所事事。她没有什么来往的朋友,也从来不见她去那家鲜花公司工作,这段时间唯一一个到陈夏家里来的人是一周过来负责清洁一次的家政人员。
有一次杨九思实在忍不住问陈夏:“你为什么不用去公司上班?”
陈夏揶揄地说:“怎么?老板不去上班你担心啊?害怕公司经营不善没钱给你发工资吗?你尽管放心吧,我要是哪一天发不出工资给你了,我就把借条还给你,你欠我的钱以后都不用还了,行吗?”
“啊?”杨九思没有想到陈夏会这样回复。
“不过你……你不会为了不还我的钱就天天诅咒公司破产倒闭吧!”陈夏懒散地靠在了沙发上,手扶着额头。
“我可告诉你,这公司我可是宝贝着呢!要是这公司被你诅咒到倒闭了,我就算是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陈夏心情不错也愿意开一两句玩笑。
杨九思:“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没见你这个做老板的去公司上过班,觉得有点奇怪而已。”
陈夏:“你以为魏姨在公司里是做什么的呢?恩?”
陈夏把靠在沙发的腰直了直,拨弄了一下长发,继续说道:“你不会真以为我的生活是靠着那一家小公司赚的钱吧?你觉得就那个公司,能支撑得了我的生活?”
杨九思:“你不靠那个公司赚钱吗?那,不然呢?你还能靠什么生活?”
陈夏:“靠遗产。”
杨九思瞪圆了双眼,当即问了一个事后觉得有些失礼的问题:“你的父母都不在了?”
“恩。父亲早就不在人世了。”陈夏回答得很爽快,似乎并没有因为杨九思提出的这个有些冒昧的问题而感到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