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舒寒神色清冷地执起面前的一杯清茶,淡淡地啜饮了一口。
“父亲,这是我有记忆以来第一次叫你,也是最后一回。”
南丰年脸上充满了不可置信的表情,瞪大了眼珠子看着面前这个他最是宠爱看重的小儿子。
“扬儿,你别误会,我没有听信南溟那个逆子的话。”纵横商场多年的中年男人此刻竟然无可抑制地慌张了起来,一股即将要失去爱子的恐慌在心头蔓延开来:“他说的未免太过荒唐,你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怎么会不是我的孩子!”
南丰年颇沧桑的双手急急地抓住南扬放在桌子上的那只手,想要借此来感知爱子的体温。
肌肤上传来的熟悉触感让他心头好受了几分,这就是他的扬儿嘛,怎么会是别人?
夜舒寒垂眸,看着那双覆在自己左手上的两只大掌,眸中闪过了几分意味不明的光。
尝试了几次,手终究是无法从那人的禁锢中逃出。
夜舒寒将右手中的那盏盛着清茶的翠玉杯子放下,缓缓覆上了南丰年那双手。
南丰年心中蓦然一暖,抬起眼来充满希冀地看着夜舒寒。
下一瞬,却见五官嚣张的英俊青年用右手一点一点掰开了他的双手,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冷厉。
“南董事长……”夜舒寒缓缓开口:“我想,或许现在应当唤你一句董事长。”
“扬儿……”
南丰年似要说些什么,却被夜舒寒的话生生堵住。
“我今日约南董来这小小的茶馆,为的就是和您把话说清楚。”夜舒寒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西服袖口的钻石袖扣,良久,终是下定了决心般道:“南溟他说的对,我确实不是南家的孩子。你心爱的那个小儿子,早就在他幼年时溺水的那一次死了,而我,九死一生后,竟机缘巧合地成为了他……不知道我这么跟你说,你能明白吗?”
南丰年眼神空洞无比,愣愣地看着面前熟悉的青年面孔,反应了半天才说出一句:“你说,扬儿早就死了,那你……是谁?”
“这个就无需南董操心了,时机到了,你定会知道。”
说罢,夜舒寒起身,高大颀长的身影站起来,转身欲走。
而南丰年,在他起身的那一瞬间,突然癫狂无比地扑到他脚下,紧紧抱着他的小腿,不让他挪动分毫。
“南董,这是干什么?”夜舒寒声音冷寒无比,不带一丝温度。
“我不管你是谁,我好歹也养了你这么些年,长丰集团的股份,你总该还给我吧。就算……就算爸爸求你了,你把股份还回来吧,嗯?”
不久前,他鬼迷了心窍,竟然将自己名下所有的股份全都转到了小儿子名下。
没有了股份,他这个长丰集团的所谓董事就是一个笑话!
所以,他绝对不能失去股份!
“呵……”夜舒寒冷笑,凤眸居高临下地看着几乎匍匐在自己脚下的男人:“第一,你我之间并没有所谓的父子关系,还请南董不要乱攀亲戚,自称什么爸爸;第二……恕我问一句,你知道自己的小儿子早就死了,非但不追究,最在乎地竟然还是股份?”
“……股份!对,你既然都承认了你不是我南家的孩子,那又有什么资格要我们南家的股份,你、你把股份换还回来!否则,你就等着我的律师函吧!”南丰年恶狠狠地说道。
夜舒寒看着他,眸中的冷忽而便化为了彻骨的寒凉,其中还夹杂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心寒与刺痛。
毕竟有着十几年的父子情分,又岂是说割舍便能割舍的?
他的心虽硬,但还不至于无情。
只是……南丰年今日这一举动,却是生生将他心中对他衍生出来的情谊消磨了几分。
唇角缓缓勾出一抹冷厉的笑容,夜舒寒薄唇轻启:“南董请放心,不属于我的东西,我半点儿兴趣也无。”
南丰年听了他这一句话,紧紧抱着他小腿的手才缓缓松了开来。
“扬儿,我刚才并不是,爸爸并没有什么别的意思……”
话还未说完,夜舒寒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茶馆外面,此刻正停着一辆银色的兰博基尼。
秦律远远便看见夜舒寒从茶馆走了出来,长相妖孽的男人赶紧打开车门迎上去,十分担忧地看着眼前看似面无表情的男人。
阿寒虽然看似冷情,可却最是重情,这一遭恐怕心里肯定难受的紧。
“……你和南丰年摊牌了?”秦律问道。
夜舒寒点点头,突然一言不发地抱住了秦律。
感受到男人有些颤抖的身躯,秦律伸出手来,一下一下轻抚着夜舒寒的后背,似是在哄着一个受了伤的孩子。
“阿寒,没事了,你早晚要和他说清楚的,不是吗?”
说实话,南丰年那个人虽然是宠着自己的小儿子,可依着他的性格来说,也断不可能将利益放在亲情之后。
如果有一日要用他骨肉亲人的命来换所谓的权势地位,想必他也不会有丝毫的犹豫吧。
思及此,秦律轻抚着夜舒寒脊背的手忽而缓缓地覆上了他的黑发之上。
修长而骨节分明的五指插-入毛茸茸的黑发,轻轻揉搓按摩着,他缓缓道:“阿寒,我带你回家。”
听见秦律的这句话,夜舒寒才算是彻底恢复了清明。
向来强大的男人,竟然在他面前露出了自己最为脆弱的一面。
这一点,纵是夜舒寒自己也有些不明白。
不过,他也不想明白,更不愿去浪费神思考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