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院有两扇大铁门,上面写着“四通物流”,刘老四和门楼里的老头说了一声,就带着刘芒他们进了大院。
二楞一走进大院就感觉眼睛不够使了,那宽阔的场地,一大溜一大溜的仓库,还有那些大汽车,他觉得这地方真带劲,比大道上跑的那些小趴趴车牛叉,他将来要是有了钱,就买这么大个的车!
刘芒也是第一次来到这样的地方,眼睛也有些不够用,但他关注的并不是这些东西,而是这些东西背后的事儿。譬如说,这个院子多大,得花多少钱;有多少仓库,能装多少货;多少量汽车,都叫啥名;多少人在这里干活儿,都能赚多少钱等等。
同样是土老帽进城的震惊贪馋表情,但看在眼里和想在心里的东西就大大的不同,从而也就使得刘芒和二楞即便能够做一辈子的兄弟,却不会走同样的一条人生之路!
刘老四在路上那么牛哄哄,一进入这个大院子,腰板就不太直溜,遇到很多人都点头哈腰的装三孙子,比刚才刘芒他们还要谦卑,二楞对这厮的印象本来就不好,这会儿更是直线下降,刘芒早就有这个心理准备,现在的情形证实了他的猜测。
一直到了大院最东北角的一个破旧的老仓库里,刘老四的腰杆才奇迹般的恢复了挺直,他咳嗽了两声,这个小仓库里正在扯淡的人们都赶紧围过来,溜须拍马一通,弄得刘芒一阵反胃。
二楞保持沉默,像尊佛似的仰望仓库的屋顶,那上面飘摇的蜘蛛网上,有一只老大的蜘蛛,他现在有种冲动,把这大蜘蛛塞进刘老四那咧开的破嘴里去,他三婶的,太能装叉了!
刘老四给手下那七八个人安排了一下活儿,过一会儿很为难的说人手不够用,活儿又很急,于是刘芒和二楞就空着肚子提前加入了干活儿的行列。
装卸工不是一个轻巧活儿,尤其装卸的是水泥和钢材,前者又脏又累,后者累还危险,那些干的时间长了的人还好些,二楞这种比牛还壮的大体格子也好些,唯独刘芒瘦小枯干,体力不是太好,干这种活儿其实就是挣命。
从中午干到后半夜,其间就吃了一顿馒头咸菜,二楞都感觉有些身上难受,刘芒却是连难受都感觉不到了,他的身上有好多的伤口,不断的磨蹭挤压,已经陷入麻木状态。
刘老四给刘芒他们在四通物流旁边的所谓宿舍里随便找两块床板,他们就在拥挤潮湿脏了吧唧的地上对付了一宿。
天还没亮,刘芒就习惯性的睁开眼睛,肩膀后背都火辣辣的刺痛,胳膊大腿都像灌铅般沉重,他微微皱了下眉头,还是克服继续躺着的巨大诱惑,艰难的爬起来,把自己的外衣披在呼呼大睡的二楞身上,走出满是臭气酒气烟味的小黑屋,呼吸了一下外面清冷的空气,慢慢伸展一下身体,朝着金红隐现的东方走去,那边有一座山。
刘芒昨天下船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这座山,并且看到一条走人的山路。他顺着那山路艰难的爬上了山,在这个过程中,昨晚刚刚结了痂的伤口都崩裂开来,血水加上汗水露水,弄得浑身精湿,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刘芒从衣服口袋里拿出刚才采摘的一些野生药材,用那只随身携带的铜色水笔把药材在石头上碾碎,碎末连同浆汁涂抹伤口,他一边涂抹一边打着哆嗦,那些药材弄得伤口非常疼,不过撒上小瓶装的粉末以后不久,痛感锐减,伤口也停止流血,还结了一层血痂。
刘芒按了按血痂,还算柔软,他起来打了一通刘瘸子自小就让他练的拳,以他的孱弱之躯,能活到现在,多半都是从小就锻炼带来的好处。
这座小山其实是一座公园,晨练的人并不是只有刘芒一人,他打拳的时候,就有一个老头目光炯炯的站在不远处看着,捋着胡须,嘴角带着淡淡的微笑,就像很多常提到的世外高人。
刘芒看到了那老头,不过他还是照打不误。他练的也不是什么绝世武功,无非就是一套前身健体的拳法罢了,没有什么看不得。
等到刘芒打完拳,本以为老人一定要说些什么,那老人却只是淡淡一笑,什么也没说便飘然而去,下山步态轻盈飘逸,颇有仙风道骨的意思,不过刘芒认为那只是长期锻炼的结果,和仙啊道啊屁关系都没有。
刘芒随后下山,却没有追上那老人的步伐,到半山腰就见不到人影子。下到山脚时,旭日东升,映得不远处的五河水波光粼粼,炫目耀眼,山峦堆衬,极近壮美。
此情此景,令人不由得生出一种激荡昂扬的情绪来,刘芒读的书少,否则一定会吟一首两首诗应应景。
“啊,大海。。。”
刘芒的耳边突然间想起了非常消魂的声音,他本来以为那一定是个美女,结果他一转身看到了一张胡子拉碴一宿摸不到头的老长马脸。
这脸就让人肝疼,表情让人胃疼,声音让人心疼,都加在一起让人痛不欲生!
绝对不是夸张,刘芒现在就觉得自己的肚子里各类零件都疼,他皱起了眉头,揉了揉肚子,咕噜咕噜叫了几声,原来是饿了。
“啊,大海啊,都他妈,是水!”
“啊,马儿啊,都他妈,四条腿!”
“啊,谁他妈,说我不会作诗,那长的,就不是嘴!”
刘芒吐了,义无反顾。江桥边很多人也都吐了,或者是发生了这样那样的事故,有人撞树了,有车追尾了,有人光顾看那个老长马脸的二笔没注意脚下的路,悲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