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婵湲啊,你可是也发现你爹爹的变化了?”
“嗯。”
想起在前厅爹的喜怒无常,月婵湲颇不习惯。
“唉,老爷早年为了这个家,付出了许多,甚至不惜亲疏友离,将月府渐渐壮大了起来。如今他也经年累月在外,许是将世事杀伐看得太多,终究是染了些戾气。”
“娘,我知道,爹爹是一心为这个家,才不得已的,婵湲并不怨怪爹爹。”
“你没有怪爹爹便好。好在老爷如今回来了,张罗着你的婚事,今日也是为了你才出此言论。不过转头一想,老爷说得也没错。我们做爹娘的,只愿见到我们的女儿风风光光地嫁出去,不受任何人的气。即使在某些时候使些非常的手段,也都是不让你受苦。”
“娘,你说的这些婵湲都明白。”
“我的好湲儿,娘看着你长大,这都要出嫁了,娘才觉得舍不得。”
王氏握着她的手,目光间都是慈爱,月婵湲将头埋进她颈窝,软言道,“娘,婵湲虽是嫁了,可同在京城,婵湲一定天天回来看您的。”
“你这傻孩子,哪有嫁了出去天天回娘家的,说出去这不是让外人耻笑吗?”
“娘,我才不介意人家说什么。只要能看见娘,婵湲做什么都可以!”
自她长大后,愈发知礼,便很少如这般依赖自己。心想着女儿即将出嫁,王氏轻拍着她的背,语气也柔和了下来,“湲儿啊,你放心。你只管美美地嫁出去,其他事都不用操心,爹和娘会帮你摆平一切的!”
闻言,月婵湲的手又收紧几分,汲取着娘亲身上的温暖。一想到就要嫁给君璟,脸上都是幸福的笑意。
与双亲一同用过膳,月婵湲又跟爹娘聊了很多小时候的趣事,才回房歇息。刚绕过走廊,有小厮过来传话。
“小姐,有人找。”
“哦,是谁?”
“她自称是君府的婢女。”
“都这么晚了,也不早些时候来,让她明天来。”
双华一听只是个婢女,便不放在心上,月婵湲却止住她,“你告诉她,我即刻便去见她。”
“是,小人这就去。”
小厮走后,双华忍不住问到,“小姐,不就是个丫鬟吗?你还放下身段去见她,况且夜已深了,这么晚来,不知道是好人还是坏人呢。”
“你错了,她是君府的婢女。我自然要去看看。”
“君府的婢女……”
双华琢磨片刻,只见她迈着优雅的步子离开,娉婷的身影转眼消失在回廊后。她方回神,“小姐,等等奴婢啊!”
月亮在云中露了一半,皎洁的月光撒洒在大地,柔光万丈。正在月府的后门,一个娇小的身影立在巷中,她时不时四周看上一眼,显然有些紧张。
门开了,出来一个恍如谪仙的女子,她身姿维雅,目光温柔,在看清来人的时候微讶,“是你?”
认清了她就是白天在沁园伺候那个男子的婢女,月婵湲心中变化万千。
“月小姐,奴婢是——”
“你来这儿干什么?不回去伺候你那恶心的主子,跑来找我家小姐作甚?”
双华一见她,便气不打一出来。都怪她那男不男,女不女的主子,君公子才对小姐心生芥蒂!婢女正是依云,清楚地感受到双华的敌意,她将目光投向月婵湲,“月小姐,请您相信依云,依云来此,是为了帮助月小姐的。”
“帮我?”
月婵湲轻语,脸色令人捉摸不定。倒是双华,嫌恶道,“沆瀣一气,你主子都那样,你又能好到哪儿去?还不走!”
“不,她不能走。”
依云本以为不被相信,没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月婵湲给了双华一个饱含深意的眼神,她幡然醒悟,也不再出言阻拦。月婵湲上前,在依云惊讶的眼光中拉起她的手,“随我去府上坐坐,夜深露重,怎好让你站在冷风中?”
……
一觉醒来,已是夜深了,缃帙躺在床上,沉浸在南卿的话中。
“……只有依附了君璟,利用他的势力,方会容易很多……若是他能对你念念不忘、非你不可,我们便已经成功一半了……”
念念不忘,非我不可?怎么会?他那样的人怎么会对我如此,即便真的去做,我要怎样才能达到师父说的那样?
本来她对情之一事便一窍不通,让君璟爱上她比登天还难,更何况如今他已要娶妻,又怎么会把心思放在自己身上呢?想来想去,已是没了半分睡意,缃帙索性披了件衣服去院中坐着。
月光如洗,月华如练,寂静的夜里只有风声,夏末了,天气便不再像以前一样燥热,半夜起来也不会着凉。坐在石凳上,想起君璟搜罗了好些名剑珍器来给她,白天的场景就又出现在脑海中。君璟便是在这个凳子上抱住她——
摇摇头,试图把这样的场景去掉。她怎么能想这些东西呢?
“你不在意吗……我并非自愿的……”
下午说与她听的那些话她也都记着,不是没有看见他受伤的脸色,只是在那种情况下,她也不知自己该如何自处。回头想想,自己说的话也无情了些许。
不过至今令她疑惑的是,之前在海上他说他不愿促成这桩婚事,今日他说他要成婚了,脸上也全无半分喜悦。可月小姐生得那般貌美,却不入他的眼吗?这样说来,她是不是就有机会了,或者说更容易?而师父三番几次说君璟心系于她,这说法是真是假?他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