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会者的范围被严格缩小,诺大的议事厅里只摆着几张椅子——代表教皇的特使、代表皇帝的仲裁官、代表参战一方的奈梅亨公爵、代表巴伐利亚当地教俗贵族的雷格斯堡大主教和代表参战另一方的克恩滕伯爵(他的身份是奈梅亨的俘虏,不过由于是大贵族,所以拥有自由活动的特权,当然。他自己也向上帝发誓在赎金送来之前不会逃走),“弃暗投明”的奥格斯堡亨利伯爵和抱着小奥托的先公爵夫人等人作为旁听者也获得几个席位,远远地坐在桌子的下首。
这场漫漫无期的扯皮会议比我想象的还要无聊,至少在已经进行两天的议程里毫无进展,我倒是有时间锻炼了自己的酒量——没办法,说的吐沫都干了。只能大口灌酒补充水分。已为阶下囚的克恩滕伯爵一再坚持已故奥托公爵是收到了查理公爵的密函,信中说小奥托并非自己的亲子。一切全是肮脏的交易,请求卡林西亚公爵能帮助他肃清宫廷,不让某人的阴谋得逞,所以才进军雷根斯堡的,所谓的侵略全是无稽之谈,可惜就算伯爵言之凿凿信誓旦旦。屡屡搬出贵族荣耀和上帝信仰来说事,他都没能拿出那封重要的“密函”作为佐证,可信度大打折扣;教皇的特使明显偏向克恩滕伯爵。明眼人都可以看出梵蒂冈同这次事件千丝万缕的联系,特使大人提出自己的方案,事情的真实起因已经难以考证,本着人死为大的原则,双方就此休兵回国握手言和,从今往后井水不犯河水,谁都不要再追求谁的责任,他的言论遭到先公爵孤儿寡母的强烈反对,不止一次用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打断议程,弄得大家好不尴尬(干得漂亮!);皇帝的仲裁官是个老滑头,常年行走在权力的钢丝让他变成滚刀肉,嬉皮笑脸的谁都不得罪,像个笑口常开的不倒翁,只想着息事宁人打完收工,天天装聋作哑犯迷糊,车轱辘话翻过来倒过去,就是不提自己的意见,聪明的躲在争吵的众人背后,等待最有分量的人说话。
没错,那个说话最有分量的人就是我,奈梅亨的兰迪公爵,作为这次战争的最后胜利者和巴伐利亚的实际占有者,两天来我一直旁观着别人斗嘴,多少次在心底冷笑出声,等着面前这些搞不清状况的傻瓜幡然醒悟——原来最牛叉的人还没有讲话呢,我们就不要小丑跳得欢了……
大厅忽然安静下来,就像小时候交头接耳嘈杂的课堂,大家约定好的似的突然没有来的沉默,我缓缓扭过头看着盯住自己的每个人,放下手中的酒杯,清清嗓子准备说话,亨利伯爵远远的使了个眼色,我心领神会的笑了笑:“下面就请诸位听听我要说的话吧,首先,感谢大家为巴伐利亚的事情操劳忧虑,有的甚至不远千里赶来,作为已故查理伯爵的亲属,我代表小公爵母子表示由衷的感谢,说实在的,这种时候他们孤儿寡母除了依靠自己的娘舅,还能指望谁呢?”
我的开篇致谢确实出乎很多人的意料,也让憋着劲要反驳的克恩滕伯爵找不到质疑的借口,教皇霓下的特使微笑着点头,和皇帝的仲裁官一起饶有兴致听我说下去。“奥托公爵是我一直尊敬的人,一位真正的贵族和虔诚的上帝战士,我们曾有幸并肩作战,共同面对帝国的叛徒和异教的敌人,把满腔的赤诚和热血挥洒在通往人间天国的大路上,他是我的精神导师,也是人生奋斗的标杆,这次不得已的同室操戈与奥托公爵为敌,让我差点失去战斗的勇气……”颓然的垂下眼帘,我用近乎完美的演技诠释了人物内心的纠结和悲伤,“因为立场不同,我必须拿起手中的刀剑保护自己需要保护的人,但这并不代表和奥托公爵有多么不共戴天的仇恨,相反,这是我荣耀的至高点——能与自己的偶像一决高下!最终我幸运的站在这里同大家讲话,公爵大人则回到了上帝的怀抱,我已经吩咐手下收殓他的遗体,用鲜花和黄金装饰后再派专人护送启程,按照公爵大人的遗愿送到斯特拉斯堡主教威廉大人那里入土安葬。”
克恩滕伯爵嘴角动了动,还是没有说出话来,不过刚刚锐利的眼神明显柔和了不少,看来温情战术还是挺管用的。“教皇霓下曾经给我们下达了终战敕令,严禁双方继续争斗,奈梅亨立即执行和遵守了这一命令,并且千方百计的派人同奥托公爵沟通均未获回应,关于这点,伯爵大人应该不能否定吧?”我望着克恩滕伯爵问道,后者低头不语,“再后来,奥托公爵不仅主动攻击了上巴伐利亚联军,甚至还想谋杀准备去士瓦本避难的小公爵母子,这种居心,实在令人感到失望,特使大人亲眼目睹了卡林西亚军队对我们的攻击,我说的没错吧,大人?”我转向教皇特使,他难得的露出了肯定表情,僵硬的扑克脸上有了些活泛的肌肉动作,不过也可能是愤怒的抽搐。
“有鉴于此,我还想说,虽然奥托公爵违反了教皇霓下的敕令,但这与他为上帝奉献的忠诚比较仍旧相形见绌,所以请两位陛下的特使大人酌情考虑惩处,不要再追究已死和尚活之人的罪责。”说着,我语气诚恳的往前探着身子,那对表情和动作尺度的拿捏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