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着马镫的刹那胸中久违的激情再次灼灼升腾,我还以为自己这辈子永远不会重拾金戈铁马的快感了,腰部的旧伤一直让我对冲锋陷阵这种事避之千里,虽然期间断断续续的亲身参加过不少战役,但像当初那样领兵在前恣肆砍杀的时候已经过去了,现在的我,更多选择稳坐中军调度指挥,用脑力劳动来代替卖膀子劲的体力劳动,而且依照某种约定俗成的潜规则,居于公爵高位的领主,被默认不再承担作战任务——他底下有大把骑士等着卖命赚军功,您老大人还跟着凑什么热闹!
我的马鞍是特制的,前后都有向上的弓起,后面的要比前面的高且厚,能帮助在颠簸中固定住受伤的腰部。这种结构的马鞍是我凭借记忆仿照后世的式样吩咐侍从专门制作的,前面的弓起可以保护小腹不受伤害,否则你冲锋中运气不好被流箭所伤,下辈子岂不断子绝孙?后面的弓起加强了腰椎的稳定,保证骑手适应长时间的奔驰,效果相当于游牧民族常见的牛皮厚腰带。这个时代的马具不是很完善,马扎尔人的入侵很大程度上推动了传统的步兵作战模式的转变,使得骑兵的作用逐渐增强,他们从马扎尔人那里原原本本的学来了马具的使用——匈人横行欧洲的时候,马镫这种简单却意义重大的配件尚未发明,与之对敌的罗马人甚至还扶着架在马脖子上的把手来操纵战马,马镫最终解放了骑兵的双手,让拿着武器在马背上作战成为可能,也令顶盔掼甲的骑士能够端着长矛像重型坦克似的横冲直撞——想想看,一群穿着盔甲的骑士没有马镫和笼头,不得不夹紧双腿,两条胳膊死死抱住马脖子的模样简直滑稽非常!
侍从扛着长矛要递过来,我摆摆手示意他站到一边,驱着坐骑调头面向意气风发的骑士,他们看到公爵大人有话要说。都停下手中忙活的事情,目不转睛的盯着我,几千只眼睛放射出同样炙热的光芒。
“上帝最虔诚的战士们,德意志钢铁般坚定的基石。”气沉丹田的我尽量大声的喊着,以便让在场所有人都能听见自己的声音,城墙上的战士和来来往往搬运物资的侍从也聚拢过来,热切的期待公爵大人接下来的讲话,“这是命运,不是吗?命运让来自四面八方的我们为了同一个目的走到一起,不同的出身。不同的成长环境。不同的家族和身份。但这并不影响每一颗赤诚侍主的忠心以相同的节奏跃动,我们应该感谢上帝,而不是抱怨现如今危急的形势,感谢伟大的主赐予我们检验虔诚的机会。”
“赞美主!”“为了上帝!”“万岁!”人们被我的战前演讲激起冲天豪情。纷纷激动的欢呼着。
“城外是虎视眈眈的叛军和魔鬼的陷阱,我们的战友正在不堪重负的苦苦支撑,那些巴塞尔农民,没错,出身卑贱的泥腿子,他们平凡的贱命跟蚂蚁一样不值一提,可他们对上帝的虔诚和勇敢足以换来身份最尊崇贵族的敬佩!”说道兴奋处,就连自己的胳膊碰到剑柄的痛楚都难以令我分神,“请好好看看你们身边的战友。然后深深的将他们的形象刻进脑海,记住!是他们曾经同你并肩作战,掩护你的侧翼,替你遮挡流箭飞矢,好让你得以义无返顾的勇往直前!我们会持续不断的攻击敌人阵地的一个点。前赴后继死不足惜!前进,上帝之剑!”
“上帝保佑德意志!”骑士们群情激奋的高举长矛,发出振聋发聩的呐喊,每个人的背后仿佛都燃起熊熊烈焰,准备以排山倒海的声势碾压任何出现在征途上的障碍,这样的战士,是难以战胜的。
“开城门,出发!”我拨回马头跑到队伍的最前端,接过侍从递上的长矛,胯下坐骑的四蹄不耐烦的踏动地面,渴望冲出樊笼去沐浴血雨腥风。城门的木栅缓缓被拉起,外面的硝烟滚滚袭来,我眯紧眼睛,当先催马而动。
巴塞尔山民在罗洛的率领下,面对着敌人疯狂的进攻兀自屹立不退,那帮平时不起眼的山民仿佛海中的青鱼,形单影只的时候渺小的很难被发现,一旦让他们聚集成群,团结的力量足以同嗜血的鲨鱼一争高下。当自己和同胞的生命受到威胁,每个巴塞尔人都被战神附体,决绝又固执的瞄着对手往死里揍,长矛折断了就用小手斧砍,斧刃磨钝了再换投索勒脖子,最后投索也断了直接上去抱摔,用手掐用牙咬!叛军数量虚多战斗意识却难以为继,两者折合实力与山民堪堪相当,饶是巴塞尔人英勇无畏,双拳实在不敌四手,再凶猛的雄狮也干不过群狼,时间一久,山民们体力渐渐不支,许多人被几个敌人合伙做掉,阵脚隐隐有松动的迹象。
上百匹战马奔驰的震动引得鏖战中的敌我双方均侧目观察,但脸上却展现出不尽相同的表情,巴塞尔山民受到鼓舞的振奋和叛军面若死灰的惊慌形成鲜明对比,可惜彼此纠缠过深,想要脱离战线已然不可能,最后的决战时刻终于到来。
我死死的靠住马鞍后面的挡板,身子挺得倍直,潮湿的风急急地打在脸上,好像拧得半干的毛巾,很快便将面颊打湿,睫毛挂着的水珠模糊了视线,把扭打厮斗的众人拉成光怪陆离的兽。我清晰的感觉到胯下坐骑逐渐僵硬的肌肉,遒劲的四蹄有力的蹬踏着地面,这表示它已经达到最佳的奔跑状态,我立刻端平手中的长矛,后端抵在马鞍后的带钩上,胳膊用力夹住矛杆,锁定了自己的目标。
“轰!”长矛刺中敌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