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汪汪的眼睛,在暗夜里冒起狼性的绿光,刚开始,她总是会被它的回头吓破胆,它大概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回头的次数渐减,安慰的舔舐一下一下的暖着她冰凉的指尖,森林是个一天一地的存在,外面热到中暑,里边凉到颤抖,昼夜温差很大,在风力的助威下更甚。
她将自己的身体紧紧贴在嘟嘟身上,它跑的飞速,不只是夜里飞行的小虫子,就连风也能让她睁不开眼,虽然她本来在夜晚里就什么也看不见,但是睁着总有点安全感不是?
毛发遮挡不住的后背,耳朵,腿,时不时会被树上悬垂下的藤蔓或者断枝抽打到,刺骨的疼,疼她的龇牙咧嘴,闷哼声也不断,下身卷在腹部的腿,不自觉的会用力,这时嘟嘟就会停下,换一条路前行,苦笑不得的生死逃命,倒是活生生的给它弄成了饭后溜达。
头顶的月亮,星星出现的时间渐长,半人高的灌木丛草像两边开去,愈来愈矮,看得出来,他们即将踏入的地方是个开阔的领域,高耸入云的树木在那里止步,夜空里蓝色的萤鸟几只几只的点缀在墨绿的叶子上一动不动的亮着光。
光源很少,但足够的亮,长期的颠簸让夏悠的双手双脚僵硬麻木,像是衣服架挂在嘟嘟身上似的,没有一点自主能力,一路逃来,扎骨的露水早就浸湿了彼此,她挠了挠它的脖子,似是安慰它,同时也安慰了自己。
嘟嘟放缓了脚步,这里虽说没有会抽人的藤蔓却有缠人的老苔藓,新鲜蜘蛛网般密集,絮絮叨叨的绵长,弹性不错,所以缠多了扯也扯不动,空中横亘的最多,地面上还好,为此她不得不从它的身上下来。
嘟嘟的体积虽说没有那人大,模样也是可人温和的那种,速度更是比不上能在天上飞的他,不过她并不担心他能趁着这么会儿走路的功夫就能追上她,毕竟他受的伤不轻,唯一的利器翅膀都折断了,而且她还给他放了更大的诱惑,就算他再聪明也不会有人一样的思考能力。
地面没有想象中那么好走,难怪嘟嘟要放慢速度,大大小小的岩石块虽然没有刮伤人的棱角,但胜在滑,圆润的那种滑,一层苔藓外加少许的水就能令她直不起腰,堪堪扶着一旁的嘟嘟艰难行走,既耗时又耗力,不会儿就耽误了好些时间,路却没走多远,磕磕绊绊的甚是恼人。
岩石与苔藓从各处涌出,防是防不住的,它们穿透了泥土,刺透了树木,越往里走越冷,萤鸟的数量也越少,因为看不见的缘故,她回暖的手不再满足于虚浮的借力,而是紧紧抓住它的金长毛,又在脚不小心踩进乱石坑借力借到揪下一手的毛后,莘莘然的缩了回来。
她的体力不好,外加饥饿要命的催她,从坑里拔出脚后就再也不想走了,迟缓的蜗牛形容她此时前进的状态十分合适。
嘟嘟将她叼在了身前,用脖子处的鬃毛暖着她,它喘的粗气又促又短,长时间的体力消耗同样影响着它,但是她不能停,在这浪费的大量时间里,保不准对方就追了来,要是那人追到了他们,谁也活不了,她不想连累嘟嘟陪她丧命。
在苔藓王国里消耗的时间越久,她就越不敢回头,只能拼命的往前看,深怕一个回头就结束了自己所有的希冀。
他们又走了很久,久到夜色沉淀,月色如水,这个苔藓王国太奇怪了,仿佛除了他们两个活物以外,没有第三个可以动的生命存在,随着深入,萤鸟被彻底隔绝在外,苔藓的密度头发丝经过都能缠上一捆,压抑的空间让隐藏在心底的紧张与害怕被挖了出来,那是对短暂自由的畏惧……
她踩在任何地方都没有声音,走到任何地方也没有枝丫的阻碍,顶多是撞到被苔藓包裹住的庞然大物,圆不溜秋像个巨无霸网球,要不是脚掌下时不时传来疙疙瘩瘩的触感,她会以为他们误入了什么不得了的诡异之地,好在嘟嘟比她镇定,每一脚带着她都踩的异常结实。
眼睛看不见的好处就是随意踩,害怕也踩,没得选择,就算踩到什么不好的东西,反正自己也瞅不见,担心是没用的,索性就任由着自己害怕,担心,不死就行,再不济她还有嘟嘟那个贴心的大家伙儿。
夜晚在森林里行走是最不明智的决定,夏悠很清楚这一点,因为你永远都不知道黑暗里有什么样的东西在牢牢的盯住你,也不知道它们是怎样将你定义的,食物还是可以放行的过客,森林里的没有动静是最可怕的动静,就像狩猎的前奏……
她走的很谨慎,耳朵竖的也十分积极,除了眼睛看不见外,其余能用的感官她都用了,身旁的嘟嘟与她呈现的状态完全不同,它有些散漫,除了照顾她走路,就是看顾她走路,偶尔打个喷嚏也不晓得放低声亮,久而久之,她也便麻木了。
他们又艰难的向前走了几米,在长长的苔藓裹住嘟嘟的大尾巴后,他们彻底停了下来,不是她不想走,而是嘟嘟不来就来,任由她怎么哄也不走,起初她以为是他嫌弃自己的尾巴干瘪,于是只能耐着性子给它整理,等到她好不容易给它的胖尾巴吹蓬松后,他干脆卷着尾巴,依着那些看不见的苔藓坐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