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奎笑道:“若真是曾西怀犯了法,那么自当斩首!”
何崇志低头沉吟片刻才道:“自古杀人者死,张大人之意下官不甚明了,还望大人明示!”
大奎呵呵笑道:“本官是说,若曾西怀确是犯有必死的罪行,何大人尽可将其斩首,若是另有隐情,大人可酌情办理此案!”
“以何为尺度!”何崇志出言试探问道。
大奎笑道:“当是以保命为尺度吧!”
何崇志闻言点点头道:“张大人的意思下官明白,依法办案不冤屈百姓也是下官份内之事!”大奎与何崇志相视而笑,再次举杯同饮。
其后所言皆是风花雪月人情世故,大奎与何崇志倒是相谈甚欢,许是喝了酒的缘故,何崇志话匣子打开,倒是颇有些见地。
待到众人酒足饭饱,店伙上了茶时,何崇志笑意盈然的唤过店伙结账。
“一共多少银钱!”何崇志醉意朦胧的开口问道。
店伙躬身答道:“一共十三两七钱银子!”
店伙的这一句话,差点让何崇志再次钻到桌子下边去。
大明建国前由于吏治不清,故此有些混乱,但自太祖朱元璋登基以后,已将以往官位统一改制,知府为正四品,月俸二十四石,约合二十四两银子,但俸禄中有粮米也有银钱,故此细算來发到手中的银钱便不足二十两。
何崇志惧内(怕老婆)这是大奎的当初探知的,其与大奎倒是有些相像,每月的月俸尽皆如数上交,但大奎与之不同的是,每次出门都能从黄莺手中要出钱來,而这何崇志的夫人却是一毛不拔。
何崇志颤抖着手从怀中摸出钱袋子來,看上去这钱袋子鼓鼓囊囊,倒似有不少银钱,何崇志对这店伙笑道:“你家掌柜可在,本官有话要说!”
大奎听着这句话不禁有些想笑,想当初这句话大奎也说过,无非是赊账的说辞,看何崇志手上的钱袋,虽是鼓着却定是铜钱,想必应该有两串钱。
大奎笑着转头对盘步道:“结账!”盘步闻言当即由怀中掏出钱袋來。
何崇志一见连忙向大奎摆手道:“张大人这是为何,今日饮宴算下官的!”
大奎笑道:“只要何大人办案不走俗套,本官自然该设宴酬谢一番,何大人不必客气,一顿饭而已!”
盘步付了饭钱,大奎与何崇志告辞,两人去了客房,留下何崇志与众捕快在前堂大眼瞪小眼,怎么办,睡觉。
一问,上房五十文,普通客房二十文,大通铺正在整修暂不待客。
何崇志身上的钱不过一串多些,今天一共十名下属同來,便是睡普通客房也是不够的,这些捕快具是苦哈哈,哪里有钱住店,何崇志总不能将属下撇在这里自己去休息,沒办法,秉烛夜谈罢了。
自从太祖皇上肃清吏治以來,官员不论大小皆是如履薄冰慎小慎微,何崇志身为堂堂四品地方官,却沦落到连住店的钱都沒有,这真是让人笑掉大牙的事情。
且不论其家中河东狮一般的夫人,就算是沒有家中管制,何崇志又能如何。
‘知府’,是一府的长官,亦称“府尹”,驾五马,正四品,授‘中宪大夫’被百姓俗称为‘五马诸侯’,既是朝廷命官一方大员,自然是要注意威仪的,骑马,家中要养马夫,坐轿,家中要养轿夫。
洗衣做饭劈材担水总要有下人去干,故此家中还要有丫鬟婆子仆役下人,林林总总算下來,知府的月俸已是捉襟见肘。
好在何崇志健谈,与众捕快坐在前堂闲聊,倒也引得大家细心倾听,到得半夜,大家都有些困倦了,哪怕何崇志说的天花乱坠也再无人愿意听了。
正在无计之时,盘步再次上得楼來,向着何崇志拱手道:“张大人已为何大人开了上房,余者皆有客房,请何大人与众位捕快大哥早些歇息吧!”
盘步的这一番话无异于灵丹妙药,本是困顿的众人闻言呼啦啦站起身來,何崇志更是当先抱拳道谢:“多谢张大人美意!”
盘步笑笑道:“无须多礼,何大人请!”说着,盘步伸手做请,何崇志也不再客气,带着众捕快下楼去了。
第二日清晨,青浦县县衙开堂审案。
自从前年太祖朱元璋命徐达与常遇春带兵剿灭了盘踞在苏州平江一带的张士诚部,这苏州与松江府一带便很少再有大的战事,连作奸犯科的事情也少了很多。
身为百姓自然希望安居乐业,平静的青浦县突然发生了一起命案,自然引得百姓争相前來观看,一时间衙门口挤满了看热闹的人。
大奎就坐在衙门对面不远的茶摊上喝茶,这件案子已经无须大奎再横加干涉,但却叫盘步混在人群中探听虚实。
何崇志办事果然很利索,一早便安排捕快将所有涉案人员一并带上堂來。
经过简单的问案,事情终于水落石出。
死者吴纪元,身为官府税吏滥用职权私征场地税借以牟利,案犯曾西怀无钱纳税,吴纪元即要以案犯曾西怀所贩卖的牲口抵税,曾西怀不从,遂被吴纪元伙同数人殴打。
扭打间,曾西怀愤而起身,从地上拾起石块胡乱投掷借以自保,怎奈误伤税吏吴纪元从而使吴纪元重伤不治身亡。
待到一切问清楚,何崇志当堂断案:“松江府及所辖州县由于连年战乱,民生凋敝百废待兴,昔年太祖曾颁布诏书,但凡人口不及三千户之州县,所有税赋一律减免三年,今税吏吴纪元公然私征杂税贪赃枉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