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
我着急跨进去,脚却一崴,重心不稳直栽进安坐车中的人的怀里。
那人惊惶扶住了我:“姑娘你?”
车外人惊呼:“公子!”
我扭了脚,原本就疼,何况头还撞在对方胸口,不过这些都不打紧,重要的是赶快走——来不及考虑疼,我先发制人掐住了车内公子的咽喉,沉声要挟道:“告诉你家仆人,别停下来,往城门口去!”
千想万想,倒想不到半路劫下的这人好生俊朗。
剑眉,朗目,浓长的睫,英挺的鼻,玉雕般白皙的脸。
他的长相温柔宁致,特别好看,一见之下令人心中沉静和欢喜,我屏住口气,眨眨眼,竟有些呆住,手不由得就松开了一二分。
众人称羡贺兰敏之色美出尘浑似仙,但此人眉宇里的气韵,较之贺兰敏之,有过之而无不及,他更显阳刚英气,是芝兰玉树之俊,而非贺兰敏之之艳丽张扬的美。
奇怪,长安有这样绝色的男人,我却不知道?
但是好看归好看,我这回可是逃命,耽误不得,所以我的手又掐紧了:“听到没有?快走!”
他真是听话,如我心意地朝车外人吩咐道:“无事,走吧。”
清清冷冷的声音,略带一丝沉慵。
缓行的车马没有停留,车轮子继续滚起来。
观国公府的人着急在问:“这路是两边通,四姑娘往哪边去了?”
车马途径我三哥身边,我听见他在催:“那就兵分两路去追,你们几个去那边,剩下的跟我走。”
急匆匆的脚步声散开,我倾耳听着马车外的动静,悬着的心慢慢落下了。
马车再走了一程路,我松开了手,后怕地抚抚心口。
闻得那陌生公子问我道:“你偷了人家的东西?”
我冷哼,抬头:“好笑,我看着像贼吗?”
白俊的公子打量我一遭,摇头:“我不知道。”
好人坏人都看不出来,真是白活了。
嗳,不对,他说他不知道,那就是说我有做贼的嫌疑了?
我愤然将包袱一甩,昂着脸道:“瞧你白净俊雅生了副好样貌,没承想居然眼瞎?好吧,就算眼睛瞎了,耳朵没聋吧,听没听见他们说的是‘四姑娘’?都是一家人,我可犯不上去做贼。”
清瘦俊白的公子讶异:“你在躲的,是你家里人?”
“是又怎样。”
“这是为何?”
“因为他们要……”我及时收住了声,我虽生家中的气,防人之心不可无的道理还是谨记的,如今要逃,委实不宜对外人透露什么,我靠着车壁,愤懑坐下,“你问这么多做什么?跟你有关系吗?”
“哦,姑娘勿怪,不过随口问问罢了。”
“不准问。”
三哥和家里那些人都没有追上来,我彻底松了口气。
走了片刻,我掀开帘子往外张望,离城门已不远了。
我连忙叫道:“停停停,就在这儿停!”
马车缓缓停下。
车里的公子看了一眼马车外是什么地方,疑惑说:“你不是要出城?”
我道:“车马要行宽街宽桥,绕一圈太费时了,前面那两座桥过了便是,我用走的还快。”
背上包袱,我跳下了马车。
车里的人探出身来。
微微天光里,他白净的肤色显得更加分明了,沉墨般漆黑透亮的眸子像极了天上的星,说实话,这人真是长得怪好看的,
我拱手,诚心道:“多谢,后会无期。”
他颔首:“姑娘离家在外,还请多加珍重。”
这个人很有意思啊,非但不计前嫌,萍水相逢的,还有热心肠来关心我。
要不是以后不在长安待了,我真想问问他的姓名,说不定还能交个朋友呢,以后他要是有什么麻烦事,我也愿意鼎力相助。
我惦记着赶紧出城,故此也没有再多嘴问他叫什么,转身快步往桥上去。
再过片刻,城门就要关了,府上的人必然追不上我。
我从桥上跑过,心中忐忑又雀跃,忐忑是从此离开长安独自飘摇不知前路如何,雀跃是可以不卷入宫廷自得自乐去纵情山水。
去他的陛下赐婚,去他的太子李弘,去他的宫闱深深!
往后天高地阔,我要活成什么样,就完全是我自己的事了。
我脚下生风,一路欢喜,直到,有人在背后猛地高声叫了我一句——
“杨仙儿,你给我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