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前的纱幕随风舞动,陛下御座旁,端坐一个白净俊俏的少年郎,他身穿绛红色绣暗金纹的常服,眉目清逸温柔,唇角微淡一点笑意,亦正看着我。
我感到尴尬,不自在地弯下腰,不管隔这么远他听不听得见,轻声说:“谢太子殿下。”
“那我呢?”
周婳进球数虽远远不及我和独孤,但算下来她是第三名,一看我另得了赏赐,她高兴跑上前来,问帝后:“舅舅、舅母,凡事讲究取个前三甲,没道理杨仙儿有多一份恩赏我却没有的道理吧?”
皇后看了看陛下,陛下笑着,挥挥手让皇后决断。
皇后低眉暂思,遂而展露出爱怜的笑颜:“天成郡主马术高超,在赛场上回风激雪,的确也取得了骄人的成绩,适巧宫中出生了一匹小马驹,是回纥所进贡千里马的后代,不知郡主是否喜欢?”
看来,帝后起先并没有考虑第三名也要择物赏赐,只是周婳作为宗室之后,是临川长公主的爱女、纪国太妃的外孙女,既然她来开口了,就不好拒绝,于是思量着她的喜好,赏了她一匹小马驹。
虽然还只是小马驹,周婳却喜不自胜:“喜欢,当然喜欢!多谢陛下、皇后恩赏!”
日近薄暮,赛事已毕,帝后称心满意,相携离去了。
观赛人群亦纷纷离场。
我身边的独孤定辰将彩头通通丢给家仆,自己先一步跑走了。
“欸?”我讶然,皱眉道,“按照她的心性,不应该先炫耀一番,再冷嘲热讽骂骂我们俩无能吗?怎么这就走了?”
周婳瞧瞧她的身影,再远目看看那个方向退散的众人,嘁声笑道:“我说她今日怎么化了个特别美的妆,还有为了赢跟不要命似的,原来韦公子会来。”
“韦公子?哪个韦公子?”
“郧国公家的三公子。”
我想起来了:“韦真境!”
“正是。”周婳点头,“这独孤定辰真是铁了心啊,从小暗恋韦公子不算,到现在还没死心?”
韦真境今年二十有四了。
虽然听过韦真境的大名,但其实我跟他并不熟,毕竟八岁的年纪差横在中间,在他调皮捣蛋遭狗嫌的年纪估计我还没断奶,而在我学着杨庭云“混世逍遥”的时候,人家韦真境早就知礼懂事,习得诗书满腹,成为长安城首屈一指的翩翩佳公子了。
周婳忍不住发笑:“韦公子是好,却远不如从前好了。”
我明白周婳话里的意思。
换了两年前,倘若提到“韦真境”三字,不消多说,那是人人艳羡赞美的对象,样貌好、出身好、人品学识好,长安城里的姑娘争着抢着要嫁,后来他坠马跌伤,在随即生过的一场大病后,再也没能彻底好起来,慢慢地,他就从举世翩翩佳公子沦落成了全城最有名的药罐子。
韦真境此人,说来甚是可惜,大概这就是传说中的天妒英才吧。
而最令我感兴趣的,莫过于独孤定辰暗恋韦真境一事——我错过什么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