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子业到了郧国公府,固然是客,我理当对他客气,但我前后细细思量一番,认为自己打他也没错。
面对韦真境的诘问,我坦荡得很:“我今年十六。按说,是不该同这么半大的孩子动手,不过他实在顽劣不受教。”
韦真境脸色非常不好看:“受不受教,用得上你来管?这是崔少府监的爱子,他顽劣会有他的爹娘来管束,你这算什么?”
“我这算教他做人。”
“你!”
“三哥,算了。”文惠一面哄着嚎哭的崔子业,一面劝和道,“爹娘把子业惯得不成样子,定是有哪里做得不对,才叫嫂嫂生了如此大的气。小孩子嘛,做错了事,是应该受罚的,子业此番受了教训,以后就不会不听话了。”
就属文惠看得通透,说话没有偏袒。
“罚也轮不到她来罚。”身为亲姐姐的文惠都不追究什么了,韦真境却不依不饶,盛怒盯着我斥责道,“在子业来家里之前,我就给你打好招呼了,来者是客,待客之道是什么?难道你观国公府,就教了你这样待客?”
扯什么不好,偏要扯到我家里,听他这言下之意,就是我观国公府家教不好了?
我才下去的火气“噌”地涨回来了:“喂,你说我就可以,做什么要捎上我观国公府?你意思就是,我爹娘没有教好我了?”
“起码现在来看,是没有教好。”
“你再说一遍?”
“你看看你自己,十六岁的大姑娘家,动手去打一个八岁的孩子,我怪错你什么了?”
我真恨不得他早来片刻,看看我是怎么好言好语跟崔子业讲道理,而那狗熊孩子是怎么拿冷凉的水来泼我,又是怎么拿木棍来打我的。
文惠仍旧是在相劝:“嫂嫂不是故意的,三哥不要说她了。”
我心中悲愤,辩解道:“明明是这胖小子……”
“够了!你还不知错!”
“我没有错!”
我与韦真境之间剑拔弩张,谁都不肯退让。
本来场面就难以收拾了,偏偏崔子业在旁哭诉:“姐姐,坏女人说我死了爹娘没人管教,凶恶该往死里打,呜呜呜……”
“……!”
这狗熊孩子,挺会火上浇油,话到他嘴里转一遍,完全变了副模样。
我几时说过他是死了爹娘?几时说过要打死他?
文惠的脸色一片雪白。
咒人父母死掉是大忌,我担心文惠当真,急忙皱眉凶胖小子:“哎,我警告你,你不要胡说,不然我再痛揍你一顿!”
崔子业抱紧文惠,扯开嗓子又哭得天怒人怨。
文惠抿紧唇角不说话。
我给崔子业哭得心烦:“你别哭了,小小年纪什么都不会,打人骂人栽赃陷害却在行得不行,你再敢多哭一声,信不信我……”
“杨仙儿!”
韦真境震怒,他扣住了我扬起的手腕。
疼,他是想捏碎我的骨头吧?可疼死我了。
“你不要总来吼我!”我还满腹的委屈没处诉说,何来耐心听他一通又一通的指责,我忿然甩开他,“韦真境你是瞎了吗?你在这里站了许久,怎不问问我为何一身衣裳湿透?什么崔少府监的爱子,我还是观国公的爱女呢,我爹一个国公爷,不比少府监品阶高?就因为我年岁比崔子业大,就是我欺负他了是吧?行,我不辩解了,人,我就是打了,怎么着吧?”
韦真境阴沉着脸:“给子业道歉。”
我气极反笑:“我承认我打了人,可没承认我做错了。”
“道歉。”
“做梦!”
韦真境也不与我多话,高声喊了句:“来人!”
两个小厮闻讯赶来,站定在旁。
我戒备起来,心想他不是想以强硬手段,逼我给崔子业那狗熊孩子道歉吧?他要是做得出来,我肯定不会给他面子,不把郧国公府闹到鸡飞狗跳我就不姓杨。
然而,他说的是:“将杨仙儿,关到荒院去。”
我呆住:……荒院?这是什么意思?
小厮亦面面相觑,不敢妄动。
韦真境斜睨身后二人:“怎么,如今我使唤不动你们了?”
小厮战战兢兢,就连忙来拉扯我。
“别动我!”我往后退,“韦真境,你给我说清楚,凭什么要关我?”
“既然你不知自己的错,那就去荒院好好思过。”
——思过?真可笑。
我坚定自己无错,见他这样不明是非,本想与他大吵大闹据理力争,但又正是因为他不明是非、偏听偏信,我反而懒得多费口舌,要关就关,也省得见着他来气。
“关我禁闭是吧?好啊,不用拉拽我,我自己会走。”我说。
“那就请少夫人移足了。”小厮躬身引路。
我举步,忽然想到角落里的小毛团,回头看去,湿漉漉的小奶狗发抖还在那里蹲着,兴许是给打怕了,不敢动,我走过去,拢了小毛团在怀里,走时路过韦真境身边,不忘狠狠瞪他一眼。
连走一路,我越想越觉得生气:“什么子业,简直是作孽,娴淑如文惠,怎么会有那样招人厌的弟弟……”
郧国公府偏僻一角,封闭的门被推开,望见一处荒凉的院子。
我走进院子,院子不是很大,但有楼亭有水池,只是池中除了水什么也没有,四处光秃秃的,连盆花草也不见,只墙角长了些枯黄的秋草,这四下里的景致,果然不负一个“荒”字。
小厮说:“小楼原先是公子读书的地方,公子坠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