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脚崴了,额头也磕伤了一点点。
回到家,韦真境唤了婢子来给我冷敷上药,这郧国公府的人治伤的手法与我家格外不同,那是相当疼,我就奇了,以前贪玩扭伤,脚踝肿成包子时也没这般疼过,真疼得我冷汗直冒,给我额头磕伤处涂药的婢子手一挨着我的皮,我没忍住,嗷一嗓子叫起了疼。
脚伤揉药包扎好了,另一婢子不敢再轻易碰我额上的伤处,先瑟瑟缩缩地央求道:“少夫人,你就忍忍,很快就好的……”
我架起了受伤的左腿,摸过镜子照看头上的伤,倒未破皮见血,但红了一块,伸手触着还有些肿,我抽着凉气,闭眼梗着脖子:“你快点。”
隔了一会儿,凉兮兮的药油点擦到我额头,还是有点疼,可我咬牙忍住了。
“好了。”
近在咫尺……这是韦真境的声音?
我霍然睁开眼,果然见是韦真境立在我身前,他侧身将药油瓶子和沾过药油的布团递给了婢子,婢子们收拾毕退出去了,我一时回不过神:他居然亲自给我上药吗?
额上还是凉兮兮的。
我想起今夜的事,心里也清楚韦真境算是很宽容了,当时他一意回护我的样子,挺让我感动的,今番看他,却是越看越顺眼了。
韦真境见婢子们出去闭了门,转头再来询问我:“你还疼吗?”
我愣愣点了头,觉得不对,又飞快摇了头。
他许是站着累,过来我身畔坐下了:“你让我糊涂了。到底疼还是不疼?”
“嗯……一点点疼。”我支吾着老实说道,这些隐隐约约的肿痛教我蓦地想起罪魁祸首来,我非常生气地告状说,“是独孤定辰推的我!”
“哦。”
“她是故意为之,就是要让你看见我出丑,认为我给你韦家丢脸了,好使得你讨厌了我。”
“然后呢?”
我想了想:“大概是休了我,再去娶她。”
甚平静的他听到这里就笑了:“我又不会娶她。”
说起来我挺疑惑的,独孤定辰长得很娇艳,又死心塌地爱慕韦真境,他怎么分毫不见动心呢?我下意识就追问了一句:“为什么?”
“因为我不喜欢她。”
“……可你也不喜欢我呀。”
不喜欢我可以娶我,那不喜欢独孤定辰也可以娶她了,就算是娶来做戏,独孤定辰也没准会美到天上去。
韦真境望望我,没答,只是从榻上抱走了他的枕被:“早些睡吧。”
他不愿意多说,我亦不好意思再锲而不舍地问。
我瞧他在窄榻上铺好了枕被准备歇下,就也起身抖开了被子。
脱了外衣,才躺进被子里,就听有敲门声:“公子和少夫人歇下了吗?”
我正打算接话说,已经睡了,有事明早再说。
“啊,郑嬷……”韦真境既已张口答了,我就懒得出声,打个哈欠翻身要睡了,突然有重物落在了我身上,我吓了一跳,睁眼看时,韦真境把他的枕被都抱回来了,他一边慌张抖开被子,一边小声对我说,“别说话,快往里睡点。”我今日感激他,不怎么有脾气,晓得他可能是为了不让府里下人说闲话,所以就乖乖听话往里翻了个圈,腾出了一半的地方给他,他拉过被子盖住自己,朝外面的人答道,“尚未安歇,你请进来。”
门响,不多时一位身形瘦长的老妇就端着汤进来了,我撑起身张望,我记得她,不苟言笑的郑嬷。
韦真境午后说郑嬷会从水月庵回来住段时日,没想到今日就已经回来了,我犯困,伏在枕上挡着脸打了个哈欠,郑嬷似乎是看得一清二楚。
郑嬷说:“少夫人困了,看来我这汤送来晚了。”
韦真境笑道:“仙仙今日与我同在梅园赴宴,又饮了些酒,是困倦了。郑嬷你回来不久,本当好好休息,不应费心做这些小事,交由底下人去办就好。”
郑嬷很难得地笑了:“关于公子的,都不是小事。”
这话说的,忠仆之心乃天地可鉴了。
郑嬷没有多逗留,汤送到,嘱托了我们喝,尤其是我一定要喝以后,就告退了。
我懒懒躺着不想动:“我要睡了,不喝行不行?”
韦真境说:“明早原封不动拿出去,郑嬷看见该不高兴了。”
“那你帮我喝了?”
“我?你是故意难为我吗?”
韦真境立刻就拒绝了,我心想也是,他日用的饮食比我还少,回府后又用过了药,估计现在让他多喝两口汤他都受不住。
我只好爬起来去喝汤:“我这诚然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又顾念郑嬷年老,操这份心不容易。”
郑嬷没说是什么汤,我到锦案旁坐下,揭开汤盖用瓷匙舀着看了看:“是薯蓣水鱼汤?”
料剁得很小块,汤炖得也香浓,好似比平时府里炖汤的水平要高上些许。
“瞧着不错哎……”我盛了一小碗放到对面,招呼韦真境过来,“你喝这么多,总喝得完吧?”
韦真境走过来,盯着汤碗若有所思。
我又给自己盛了一碗,抬头看他不动,就指自己碗道:“我这碗比你多得多了,很照顾你了。”
好半天他挪过来坐着,问我说:“昔日你在家,喝过这样的汤吗?”
我回忆道,“喝过一回吧。我娘偏心,只炖给我二姐喝,炖了一大钵,我二姐实在喝不下,趁我娘走开,分了我一大碗。”我舀起汤喝了半口,滋味醇浓,大晚上淡口喝起来也觉得半点儿不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