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很灵验的崇元寺,我虔诚去敬过了香,韦真境的病情却丝毫不见转好。
神佛之力虚无,到底求人不如求己。
太医原本说,气血虚又没什么胃口的人,可以多炖汤养身,可韦真境每日喝几碗浓苦的药,以至于他看见汤都怕了。
我思来想去,亲自去了后厨,将补身的食材切得细细的,由厨娘指点着,守着熬了半钵粥。
燕浓来找我,说:“世子醒了,不见少夫人,正在发脾气呢,请少夫人快回去吧!”
韦真境愈发的孩子气了,但如今他安心养病才是要紧的,所以事事皆依着他,我道:“粥刚熬好,这就打算回去了。”
燕浓端着粥,我们快步从回廊下经过的时候,听见园子里有笑闹声,继而两声巨响“嘭——哗——”,紧接着有孩子的尖叫声。
我惊了一跳,连忙往园子里赶:“什么声音?是怎么回事?”
月门那边,一口大莲缸被砸破了,崔子业和府里一个小孩拿着弹弓站在旁边,见我来,那不知谁家的孩子连忙摆手退远:“少夫人,不是我干的!我的弹弓是打缸上的瓦片,我打中了,崔少爷不服气,就搬石头把缸砸了,真的不是我,你别罚我……”
崔子业脸上一阵白,他拔腿要逃,我看着地上蹦跶的几条鱼,伸手把他拽住:“你闯的祸你还想跑吗?”
“我娘在府里,你不准揍我!”
“谁说要揍你了?给我站着。”
我让燕浓放下粥,先去寻半桶水来,她飞快照办,提回了半桶水。
另外的小孩比崔子业矮大半个头,瘦瘦的,人却机灵,见燕浓拎了水来,我又在瞧地上鱼,他连忙跑来把鱼捡了往桶里放。
我环起双臂看傻站着的崔子业:“缸砸了我不说你,但我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你怎么不要?是想看着这些无辜的鱼死在这里吗?”
崔子业醒过神,赶快跟着去捡鱼了,他一边抓鱼,一边壮着胆子小声地问我:“水缸已经破了,鱼要送到哪里去?”
“以你高见呢?”
“往前走有个池子。”
这小子其实也不算坏透。
只是蛮人蛮力,崔子业都过了十岁了,还是胡吃海喝长一身的肉,一砸连缸底都给砸裂了。有几条鱼困在缸底穷挣扎,燕浓说缸沿锋利,没让两个孩子去掏缸底的鱼,她扒开枯荷的根茎,一条两条三条,从里面掏出来三条鱼,还从缸中的污泥里找到了一根簪子。
燕浓擦了簪子上的泥污,簪子的形样出来之后,她顷刻嘶声说道:“这是……这是巧翠姐姐的簪子!”
小孩惊呼:“巧翠姐姐?”
燕浓睹物思人,抹起了眼泪,我怕吓着孩子,打发他们走了。
我安慰燕浓说:“燕浓,不要多想了,过去发生的事,谁都不愿意,但谁也无力改变。”
燕浓哽泣抓住了我,她通红着眼说道:“少夫人,你要为巧翠做主,她很有可能……很有可能是被人害死的!”
我大骇:“你在说什么?”
“这簪子,这簪子是巧翠姐姐最喜欢的。”燕浓将手中的簪子捏得紧紧的,她怕我不信,抓我抓得更牢,切切地说,“巧翠怕极了活鱼,她不喜欢到靠近水的地方,养莲花的缸里都养着鱼,她避之不及怎会往这里凑?就算是不小心挨近了,簪子落下来她会不知道吗?这簪子是夫人还在的时候赏给她的,这上面镶了一块红宝,是她珍贵而心爱之物,她不可能会轻易遗落的!”
寒凛的冬风仿佛贯穿了我的身体,我僵冷,手却不自控地发起了抖。
巧翠。东院。韦真境。
……是巧合吗?
杨庭云曾经提醒我,他觉得韦家有问题,韦真境病得很蹊跷,但我那聪明机警的三哥早已不在长安,他帮不了我。
我站起来审视周遭的环境和地势,这里可以通向后厨,一般时候偏僻无人,再往前走,就是巧翠溺亡的鱼池。
巧翠的死,透露出了不寻常,难道是她发现了这座府宅中的秘密,那秘密关系到了韦真境的安危,所以她才因此殒命的吗?
太可怕了。
平静的府邸里,暗处有双眼睛,它们的猎物是韦真境。
我因惧怕而颤抖,可我知道我不能退缩,我捏紧了拳头:“巧翠不会白死的,我一定会找出真相。”
杀害巧翠的人,肯定就是躲在暗处谋害韦真境的人,此人不除,永无宁日。
燕浓听从我的话,收起泪,平复情绪,装作没有发生任何事的样子。
我们把鱼倒进池中之后回了东院。
韦真境在屋子里发了好大的脾气,东西摔了一件又一件:“少夫人呢?少夫人去了哪里,她为什么还不来?”
小丫头颤声地答:“燕浓姐姐已经去寻了……”
他这是干什么?
我赶忙进去,看见一地狼藉,病弱的人坐在榻上,满脸怒气,他看见我,眼神抖了抖,转瞬成了委屈的小可怜,我飞快走过去,坐下哄他:“我在呢,我是去给你熬粥了。”
他低着头不看我:“怎去了这般久?我醒来就没看见你。”
我笑嘻嘻拉住他的手:“我不会嘛,所以就让厨娘教我,学得慢了。你尝尝好不好?好吃我明天再给你做。”
燕浓将粥盛来,再悄声吩咐小丫头们将屋子收拾好。
我喂韦真境吃了两口粥,问他好不好吃,他点点头,我笑说道:“那明天我也照着这样做。”
“不要。”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