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青春校园>观国>90.第九十章 雨骤风嚣
她擦了泪,忙地握住我的手:“你的手凉成这样,病必定是没好的,你答应我,纵有天大的事,也要先保重自身。”

我愣了愣,点头。

周婳抽抽嗒嗒:“我瞧得出,表兄是在意你的,我也不知是出了什么事,你们竟闹到了和离的地步。郧国公府出了这等大事,小厮上山去报,却请不来老国公,即便他们这样是很不尊重人,但我还是希冀着,这其中是有什么误会,你和表兄本来是好好的,现今他也不再病了,你就不要和他分开了吧……”

外人哪知韦府东西院的纠葛。我和韦真境,应是破镜难圆了。

周婳说的那些话,却提醒了我。

郧国公——小厮上山去传报过,郧国公既然已知晓我留书与韦真境和离,他不仅安坐太微宫不出,且无一字半句的言语传回,他老人家若是病了,我一定会有所耳闻,郧国公好端端在山上,却不管他的儿子们。

很可疑,不是吗?

我好似被一记闷棍狠狠敲在了脑后:郧国公,始终都是有些奇怪的。

暴雨过后,上山的路,泥泞湿滑。

我一个人上了山,寻到太微宫外,求见宫观内的郧国公。

太微宫中的人不见我。

这山上宫观,供奉三清老祖,是清修圣地,我不能闯。

但我今日来,有些事情,是定要问个清楚明白的,我跪在太微宫外,请传话的小道长去告诉郧国公,如果他老人家不出来,我会一直跪在这里。

从清晨到日暮,山风转凉了,太微宫的大门才徐徐打开。

青袍挽髻的清矍老者执拂尘出现在门内。

“爹。”

我脱口喊道,因跪得太久,腿脚酸麻,稍急切往前一倾身就扑在了地上。

郧国公慢慢从幽静的宫观中走了出来。

我爬起来,抓住他的袍角,切切地问他:“家中的事,爹不知道吗?为什么不闻不问,不置一词?”

郧国公有片刻沉默,之后他弯腰把我扶起来,目光悲悯哀沉:“孩子,你和真境两情相悦,好好过下去吧。我会让韦彦和文惠,从府中搬走。”

说完这些话,他就转身往太微宫去了。

我怔忡过后即是震惊,心底愈益清明:“爹,您什么都知道对不对?”

郧国公身形巍巍颤止。

我疾声追问道:“韦真境的母亲,你的正妻,还有府中的两位公子,都是被姚夫人害死的,是不是?”

郧国公不回头,不否认。

一切已昭然。

我心中寒凉,愤慨追上前,拉沉默的人回身正视我,他不,他痛苦闭着双眼,不看我,不看他身处的光明天地,我泣血质问,声声皆悲:“你把什么都看得清楚明白,你眼睁睁看着你的妾室灭杀了你的结发妻、你的两个亲生儿子不够,如今还要再坐视你的庶子杀你的嫡子不管吗?你为什么可以这样冷血无情,纵容兄弟间的残杀!你这个爹,究竟是怎么当的?你的心是石头做的,从来不会悲痛的吗?”

山风嚣嚣。

郧国公久久不回答我。

太微宫是清修之地,他带着一身庇护杀人的罪孽,躲到这里就能日夜安睡无虞了吗?我抢过他的拂尘狠狠掷于地上,哭道:“你假慈假悲,空作一副淡泊姿态,在这里求什么清静?你心里能得安宁吗!道祖、天尊会原谅你,会化解你身上的罪过吗?”

郧国公终于睁开双目,两行泪从他眼中淌落:“我除了在这里日夜忏悔,已无可做的事情了。”

“你有!你一早便可以制止韦彦,不让他残害自己的手足,那么韦真境也不会平白‘病’这许多年!”

“郧国公府的一切,原本就应该是韦彦的。”

……

我以为我听错,直到几十年前的隐秘旧事被一一道破:“是我,我有负于韦彦的母亲,我先与她有情,但她只是小小药商之女,我不得不屈从于家中的安排和他人成婚,在我成婚的当日,她难产,孩子甫降生就救不活了,之后很多年,我才将她迎入府纳她为妾,她本可以光明正大做我的妻,因为我怯弱退让,她只能屈于人下做我的妾,我们的儿子也是低人一头的庶子。”

我脑中混乱,好片刻才恢复清醒。

不得已屈从于家中的安排吗?谬论,不是这样,我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你觉得你有苦衷吗?那时候,没有人逼你娶韦真境的母亲,你和姚氏情投意合还育有孩子,你情深义重大可以娶她啊,但是你没有,是因为你贪恋富贵荣华,韦太妃没有亲兄弟,韦真境的母亲家世地位高,有了她做后盾,你才能高过其他人,承袭郧国公的爵位!”

对面的人,面上血色尽失。

“你的嫡妻端庄娴雅,温柔善良,为你辛苦生养了三个孩子,个个都是出类拔萃名传京中的贵雅公子,而你却纵容你的妾室和庶子,一个接一个地谋害无辜的他们,以此篡夺家业……你洞察一切,然,毫无作为,你枉为人夫,枉为人父!夫人在天之灵不会原谅你,神明也不会!”

郧国公竟以为杀人是世间天道轮回的公义。再响亮的洪钟,也惊不醒甘愿陷在心魔中的人。

我被荒唐离谱的真相震得天旋地转手脚发抖,跌跌撞撞下了山。

三哥在山下等我。

我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朝我迎面跑来,眼前却忽地压下成片的黑,之后的事,我无法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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