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解不了自己。确实是因为我,我的冲动莽撞,我的步步紧逼,罪不当死的韦彦才会将所有的罪责一力扛下,为他的母亲,为他的妻子,也为他曾有的私心,以死谢罪。
韦真境轻声继续说道:“只怜稚子无辜。明朗还小,我希望他能简单无忧地长大,他不会知道太多过去的事,往后,我就是他爹,你就是他娘,你愿意吗?”
明朗是韦彦唯一的骨肉,父母有过,过不及子女。
我想补偿明朗,可我更怕自己做不好,眼泪倏忽就翻涌起来:“可是我……我没有生过孩子,不知道怎么给人当娘。”
他笑出了声,从袖中取出方巾给我擦了泪,搂我在怀里轻拍着安抚:“没关系,你做不好的,我来做。”
“岂止是做不好,简直无处入手……”
“要不,我们赶快生一个吧?这样,你可以好好学着当娘,明朗也可以有兄弟姐妹玩耍了。”
我禁不住破涕为笑。
他总这样,多正正经经的事他都能风轻云淡笑语带过,让沉重变为轻松。
分别的三年,我最终避长安而走,从南到北,见过无数的风景,春雨夏雷,秋霜冬雪,也有千芳满山头,幽泉潺潺细流,每到一处,于繁华和新鲜中困倦睡去,醒来皆觉得寡然。
默默走过了山一程水一程。
千万里路遥,我从不敢回顾。
我何尝未思念过长安的钟声,长安的月光,长安的爹娘故友……还有长安那个,让我初见惊艳的人?只因思念是病,是苦,是我的不能承受。
心思百转千回,笑容里再重新泛了泪光。
他柔语笑道:“怎么又哭了?这样爱哭的姑娘,走到外面不会被人笑话吗?”
我想说,他不在时,我从不哭,可一张嘴,却哽泣得说不出一个字。
“仙仙,那张和离书是不作数的,世人尽知,我韦真境的妻是观国公府的小女公子,是你。你别再躲着我了,我一直在等你。”
他从没把那张和离书当回事。
而我,始终是思君子兮不敢言。
他倾身拥紧我:“我们回家吧。”
我擦了脸上残泪,再伸出双手抱紧了他:“好。”
相思有何益?不如草绿阶前,皎月初斜,所期所爱的人,想见时就在眼前,他是清风,也是明月,更是我的朝朝与暮暮。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