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养她,娶她,后杀了她。
心口沁凉,一片片钝痛蔓延开来,如雪的衣襟,慢慢染上刺目而又妖娆的殷红。
他执剑的手,还是那么好看他胜雪的白衣,还是那么叫她喜欢。
娄倾城知道,自己就要死了。可是,她舍不得啊。
沉晔,这个自她有记忆起便存在她生命里的男子,终已这样的方式,将她从他的生命里剥离。
那把夺命的利器从她心口处拔出,插入了青铜石门的锁眼。“轰隆”的巨响里,她看见前朝的皇陵开启原来,她的心头血,便是皇陵的钥匙。
原来,她就是三国都在寻找的前朝公主
“丫头,恨吗”恍惚间,她看见沉晔温柔的脸,温柔的眼。
“不不恨”她嗫嚅着发声,嘴角却溢出鲜血。她怎么会恨沉晔,她只是难过,难过沉晔从来都不喜欢她。
“沉晔,恨我”疼,心口好疼,她怕疼了,死亡,原来这样可怕。
他脸上,永远都带着那抹温柔到令人窒息的笑意。护国寺里的智仙大师说,他的丫头少了一魂,此生是不会懂爱恨的。
“不恨。”他温柔地替她擦去嘴角的血,但擦完一缕,又溢出一缕,仿佛,永远也擦不尽。
“姥姥说,黄泉路上有种花叫曼珠沙华,那是世上好看的花,是吗”她努力扬起头来看他,似要记住他的容颜。
“是。”他答。
“把曼珠沙华的花埋在它的根下,就可以在来世等今生未等到的人”不疼了还是感觉不到疼了她只觉得冷,好冷,沉晔的怀抱什么时候也这么冷了
“丫头想等的人,会在来生等你。”他如是答。
她就笑了,嘴角的弧度,很浅。
那好,沉晔,我在来生等你。
“爱,是什么”她的气息愈弱了。每说一句话,嘴角溢出的血便多一缕,那双天底下美的眼眸里,映出男子如玉的容颜。
他倾身,温润好看的唇角印上她的,一触即分“这,便是爱。”
“沉晔爱我”她眉眼间满满都是笑意。
“不爱。”他答。
“可是,倾城爱沉晔”眼角滑落两行清泪,心口又是一阵钝痛。她看着他,似委屈,又似难过。
“丫头,如果有来生,千万别遇到沉晔,遇到他了,也要绕道走,他是坏人,他杀了丫头。”他抵着她的额头,温柔地笑“遇到喜欢丫头的人,丫头也喜欢他的话,就嫁给他”
她涣散的瞳孔里,倒映着他的后一抹笑“好,谁给倾城做哨子,倾城就嫁给他。”
他抱着她的双臂,忽地一紧。
她轻拉他的袖口,将他赠与她的精致玉哨放到他掌心“姥姥说,想她了,坐竹筏,就能去姥姥那儿”
那是老人临死前,哄骗她的话。
他的傻丫头,一直记着呢。
掌心的哨子,是粉珊瑚雕成的女娃娃,她十岁那年他送她的生辰礼。
“一声长,是平安。两声短,是危险。”哨子给她那天,他告诉她“以后要是找不到我,你就吹哨子。”
“无论多远你都听得见吗”他的丫头问。
“只要丫头吹响了,沉晔就会听见的。”他摸着她的头笑。
她就把哨子放到嘴边连吹三声,说“三声长,是我想你。”
他就宠溺地笑笑。
丫头,沉晔不要你了,你要去找姥姥了吗心底突然蔓延开一丝钝痛。
这次,轮到他轻轻说一个“好”字。
放在他掌心的手,无力地垂下,她安详地闭上了双眼,嘴角还带着一抹笑,像是在做一个再美好不过的梦。
沉晔,你说过,只要我吹哨子,你就能听见的。
我怕我想你,我怕自己吹哨子,你就听见了。
听见了哨声,再也找不到我,你会不会难过
沉晔,我舍不得你难过。所以,还给你。
皇陵里的暗河,通往十八溪,沿十八溪而下,就是四季如春的江南,离皇城远远的。
怀里的少女,早已没了气息,精致得像个瓷娃娃,可以瓷娃娃再也醒不来了。
暗卫备好的竹筏,就停在暗河边上,铺满了好看的扶桑花。
他一手养大的少女,如今死在了他的怀里。
再也不会对他哭,对他笑。
宏图霸业,九重宫阙里的那把龙椅,他为此已经付出太多不可能再停下来了,只是这次,上天向他索要的,是他的丫头。
“皇,时辰到了,让殿下去吧”一直沉默的暗卫提醒他。
“嗬”他轻笑了一声,看一眼怀中的少女,毅然转身,一步步走向皇陵。
丫头,沉晔反悔了。
你今生,是沉晔的妻。
十八溪的溪水,会将你送到哪里
沉晔不知道。所以,你乖乖睡在皇陵里,那样,我想你时,还能来看看你。
百年后,我们躺在同一口棺材里。
来生,便还能遇见你。
冰冷而华美的龙棺开启,他将他的丫头放入,说“丫头,沉晔不负你。”
如画江山,他要丫头,他也要哪怕丫头已是一具尸体。
次年,三国统一。
古越的皇,坐拥了这万里江山,妃嫔无数,却一生没有立后。
古越的国花扶桑,再也没有开过。
从这个梦里惊醒,君兮冷汗湿透了背脊。
她不过是修君琛送给她的那把古琴,不知怎么趴着睡着了,为何会做这样一个梦
“兮兮醒啦”林老太太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房间里。
君兮揉了揉了发胀的眉心,“姥姥,您怎